1.
“我命由我不由天……”她这样喊着。这天,真不是个好日子,天空黑蒙蒙一片,下着密密匝匝的大雨。偌大的院子里早早撑起了油纸顶子,里面干干净净。只听得见此起彼伏地吆喝声,祝福声。
谢乐这一声声撕心裂肺地哭喊声被淹没在深深的院子里,她泪流满面。可身边的人只是从容不迫的给她梳妆,她的继母一边摔着手中的帕子,一边不耐烦地说“快点快点,磨磨蹭蹭的,别鬼哭狼嚎了。司马家可是这京城数一数二的人家,只有这一个独子。虽说有些小毛病,但我们家也算高攀了。若不是你的妹妹体弱多病,这样的好事能轮到你?”
谢乐回头,泪水尚挂在脸颊。她气愤地大叫“既然这样好,你叫妹妹去享福不更好?我不稀罕。”
“听听,这傻丫头,说的什么话?哪有姐姐还未出嫁,就嫁妹妹的?传出去岂不让人笑话。”继母走过来扶着她的肩膀,忽然她感觉后脑一疼,就失去了知觉。
她醒来时,就看见了满眼的大红色。从纱窗照进来的阳光洒了满满一屋子,屋子里静悄悄的。
她扶着昏昏沉沉的脑袋坐了起来,发现自己身上还是穿着红色的嫁衣。只是头上的冠子不知何时掉了,她披散着头发,光着脚下了床。
谢乐知道,她已经嫁人了。
不管她愿意不愿意,她的继母已经收了司马家的银子,卖了她。将她卖给了司马黑耀将军的独子司马兰生。她已经身在京城司马将军府,估计她父亲想要的军职也有了着落。论家势,她果然是比不上司马兰生的。
只是司马兰生,究竟是个什么样子?她还没有见过。
地下冰凉一片,她只得回头去寻自己的鞋子。可找了半天也没有看到,她弯着腰,低头在床下寻找。
蓦然就看到了一双白皙修长的手伸了过来,手里面捧着的真是自己的鞋子。
她一惊,一屁股坐在地上。抬头间看见了一张男人的脸,皮肤白皙,眼神清澈,嘴角带笑,年龄与她不相上下,正歪着头看着自己。
她长这么大,从未像现在这样,仔仔细细地瞧过一个男人,不觉红了脸。从男人手中接过鞋子,飞快地穿在脚上。哑着嗓子说了声“谢谢。”
那男人并未起身,还是蹲在一旁,笑嘻嘻地瞧着自己。谢乐定了定神,再细思量,这是她的婚房,除了新郎,谁还能进来?
“你是司马兰生?”她已经站了起来,立在一旁,规规矩矩地问。
那男子总算有些反应,他也站直了身子,朝谢乐点了点头。
谢乐想起来,继母曾言司马公子有疾。
只是她并不知道是什么?今看见这样一个英俊且干净的男子,心中的气恼便减了两分。
她看着他,他也盯着她。
她看见他眼神清澈似孩童,笑容烂漫天真。正欲再问,就听见外面传来匆匆的脚步声,虽然来人刻意放轻了脚步,但他们俩都听见了。接着,谢乐看见他的笑容消失了,眼神也变得迷茫。最主要的是他的情绪,似乎是焦急万分,亦或者……谢乐来不及想,就看见外面的人已经进来了。
领头的是一个大约四十多岁的夫人,穿着鲜艳,仪态万千。谢乐大概知道她是谁了。夫人后面跟着一大群丫鬟,这也不足为奇,毕竟她是司马黑耀的夫人。司马兰生的亲娘,她闪在一旁的帘子后面,就看见那夫人火急火燎地走到自己儿子跟前,小声且严厉地说“兰生,娘亲不是让你好好待着吗?别来打扰你娘子。她长途跋涉,已经累病了,让她好好休息。你怎么总是不听?时时跑过来瞧,这大热的天,晒坏了怎么办?还站在毒日头下晒鞋子。这是你该做的事情吗?娘亲求你了,你好好养着行不行?”说着,眼泪就下来了。
兰生还是一动不动地站着,一言不发。似乎没有听见自己娘亲的话。可谢乐再也躲不住了,她从帘子后面走过来,脸上带着笑容,轻声说“夫人好!”
司马夫人一心扑在儿子身上,并未发觉帘子后面有人。她以为谢乐还在睡觉,毕竟身心俱惫,又加上淋雨生了病,肯定一时半会儿好不了。不曾想,她已经站在了自己面前。大婚那日,她已经听闻谢乐不满婚事,又哭又闹,被自己的继母硬塞进了花轿。虽然自己的儿子有问题,可做母亲的,谁愿意让别人嫌弃呢?再低头一看她脚上的鞋子,果然是兰生举在毒日头底下晒过的。
她一下子就来了气,可碍着儿子的面,只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谢乐也不在乎,毕竟人家心疼自己的儿子,也是人之常情。何况,通过刚才母子两人的对话,她已经看出兰生有先天不足之症。这个病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她也是曾在书上看见过,多少知道一些法子。
司马夫人怒气未消,兰生又呆呆傻傻,阴沉着个脸,一言不发。
谢乐拉开椅子,面带微笑地说“这大热的天,夫人特意过来一趟。坐下喝杯茶吧!”她一边倒茶一边说“兰生,你也坐吧,辛苦你帮我晒鞋子。”说着给两个人一人倒了一杯茶。兰生脸色稍微好一点了,可他还是站着,绞着自己的双手,神情焦急。
司马夫人哪有心思喝茶,儿子这情况她又不是第一天看见,知道不能再说了,只恨恨地剜了谢乐一眼,坐在椅子上,自己运气。
谢乐走过去,握着兰生的双手“兰生,兰生,知道我是谁吗?”兰生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看看我脚上的鞋子,想起来没?”这回兰生总算有了反应,他笑了,笑容天真烂漫,眼神清澈似孩童。司马夫人悄悄用帕子拭泪。
“兰生,你长得真好看,笑起来更好看。我刚才光顾着看你了,忘了告诉你我的名字。”她牵着他的手,坐在桌前“我是谢乐,你叫我乐乐。”她翻过他的掌心,一笔一划地写下自己的名字。
“乐乐!”她念了一遍,示意兰生也跟着念一遍。兰生似乎不太愿意,可还是开了口“乐……乐”他声音拉的很长,仿佛刚学说话的孩子。
司马夫人怔了怔,蓦地就咬着帕子哭了。底下的丫鬟们也一个个喜极而泣。难道这兰生,许久不曾开口说话?谢乐抿嘴笑了“兰生记性真好,喝茶吧。”她把茶杯放在对方手里,兰生端起来,竟喝了。
司马夫人觉得难以置信,要知道,他这儿子,除了她,谁也近不了身。竟然这么听这丫头的话,难道,那算命……她还在胡思乱想,就听见谢乐说“兰生,我从小地方来,还没见过京城的景致人物呢,晚一些你带我去逛逛好不好?”
就见兰生笑嘻嘻地点了点头。
“好,一言为定。”谢乐也笑了。
司马夫人想拒绝已经晚了,她这儿子已经多少年没踏出府门半步了。
谢乐望了望窗外,太阳隐在云层里,只探出小半个脑袋。“兰生,你先去准备银子,还有遮阳伞,我们一会儿就好出门。”兰生听了,站起身来,飞快地跑出了门。屋子里只剩下咬牙切齿地司马夫人和一屋子目瞪口呆得丫鬟们。
“夫人……”谢乐跪在地上“我知道夫人瞧不上我,大概也听闻了我不满婚事闹腾的事情。我不想嫁过来,一来是听闻公子有疾,二来京城离家甚远,可……人争不过天,何况,我连自己的母亲也没了,无人为我做主。见了公子,我才知晓传言果然有误,公子这样的人物,只是有些不足之症。若调理得当,必然康复。夫人瞧不上我,也是……”没等谢乐说完,司马夫人已经站了起来,抓着她的肩膀,颤抖着声音“你刚才说……兰生的病……有可能治好?”
“嗯,我曾翻过不少医书,症状也有相同,粗略记得调理法子……”谢乐斟酌着说。
司马夫人一听,立马喜笑颜开“乐乐,放手大胆去尝试,娘亲支持你。若是兰生痊愈了,你们能做一对恩爱夫妻,我跟你爹爹也无憾了。”
谢乐在心里鄙视司马夫人,嘴上却说“夫人放心,我既嫁给他,自然希望他一切都好。我一定尽力。”
“好好,还叫什么夫人?叫娘亲。哎,自从兰生十六岁出了事,这么些年,连一声娘亲也不曾听见……”她边说边摸眼泪。
“娘亲……”谢乐也十多年没叫过,感觉别扭,但谁让人家会演戏呢!
“哎,好孩子。你们玩去,我让暗卫保护你们……另外,想买什么就买什么,咱家最不缺的就是银子。”
谢乐嘴角抽了抽,还是低眉顺眼地说“多谢娘亲。”
2.
时光倏忽而过,不知不觉一年就到头了。
京城的景致虽然很好,可天天出去看,也腻了。
谢乐偶尔会在佳节思念自己家乡的小吃,但从未想过要回去,毕竟,她知道,没有人希望她回去。
兰生的病也是时好时坏,一刻也离不开人。好的时候呢,安安静静地坐着看书,温润如玉。不好的时候呢,情绪激动,大吼大叫,将自己一个人关在屋子里一整天,话也不说。
只有谢乐,每次都能敲开那扇门,稳定住那暴躁的情绪。这样一来,司马夫人就更舍不得她了,也更离不开她了。
府里的人都对她毕恭毕敬,但她看得出来,他们眼底的鄙视和同情。毕竟,这兰生虽然是高门子弟,但这个病,真的需要很长的时间,也需要很好的耐心。何况,她这个少夫人,还只是名义上的。
年关很快就到了,家里立马变得忙碌起来,司马将军也要从边疆回来了。司马夫人忙里忙外,下人们也很高兴,家里准备了好多年货,给每个人都裁制了新衣服。大红灯笼早早就挂了出来,兰生也难得有好兴致,非要拉着谢乐上街,亲自去选衣服料子。
司马夫人本来有顾虑,毕竟年关之下,街上人多又挤,不想让他们去,又怕扫了儿子的兴。只叮嘱谢乐一定跟他在一处,另派了暗卫悄悄跟着。
谢乐有些心不在焉,总感觉没有彻底融入这个家庭中,有些别扭。只是看着兰生天真的笑容,她只能强颜欢笑。
今天兰生很安静,没有一丝反常的情绪,他安静的样子,看起来跟旁的男子没有任何区别,甚至多了几丝威严。
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中,兰生紧紧抓着她的手,径自朝衣料店走去。
谢乐觉得有些奇怪,因为他们从来没来过,她以为他不知道。
她正在胡思乱想,兰生已经把她拉进了店内。
忽而,兰生松开了她的手,她下意识去牵,却落了个空,她有些不解,抬头间就看见从店内帘后走过来一位端庄淡雅的女子,模样周正,衣着华贵。正笑盈盈地看着兰生。
兰生直勾勾地看着她,那眼神不再清澈似孩童,而是深沉包含着柔情还有痛苦,虽然他一言未发,但他的神情似乎有刹那间的恍惚。只见他径自走向那女子,吐字清晰“给贵妃请安!”
谢乐看见女子脸上的笑容嗖一下就没有了,她从容淡定的点了点头,就从兰生身边走了过去,片刻也不曾停留。
就见兰生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越来越难看。谢乐就算再傻,也多少看懂了一些。原来,这病,三分真,竟有七分假。多少富贵人家的公子,衣食无忧,也多不自由。自己又算什么呢?
她上前选了两批料子,对兰生说“天色不早了,我们该回家了。娘亲说了,爹爹今天回来。让我们早点回去……”
兰生抬起头,深深看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转身走了出去。
谢乐跟在他后面,穿过了一条又一条的街道,兰生越走越快,越走越快。渐渐地,她感觉体力不支“兰生,停下来,我走不动了。”
兰生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他大吼一声,一跃而起,原来他会武功。谢乐看着他的身影在眼前消失不见,只是舔了舔自己干裂的嘴唇,对着空中大叫“别管我,跟紧你家公子,别让他做傻事……”
天渐渐地暗了下来,她心中记挂着兰生,不知怎么就迷了路。等她发现自己迷路时,已经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她有些害怕,可也知道,只能靠自己了。
忽而她看见一辆华丽的马车靠在路边,她心中一喜,跌跌撞撞地跑过去“请问……可以捎我一段路吗?”
没有人回答。
她又问了一遍,还是没有人回答。
她掀开帘子,朝里一看,不由得大吃一惊,因为马车上躺着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兰生。
这一惊非同小可,谢乐慌乱的大喊“兰生,兰生,你怎么了?快醒醒……”
兰生还是一动不动地躺着吧,她将手放在鼻翼下试了试,呼吸尚存。
到底是什么人?居然能甩开府里的暗卫,还悄无声息地将兰生放在这儿。她明明看见,兰生是会武功的。
还有那女子,兰生这样跟她有没有关系?
可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谢乐摇了摇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知道一个渡气的法子,就伏下身子,对着兰生试了试。似乎没什么用,兰生还是一动不动地躺着。
耳边传来呼呼啦啦的声音,马儿受了惊,拉着马车拼命朝前跑去。她隐约间听见有人喊“公子?少夫人?……”那声音,远的听不见了。
也许是马车太过颠簸,兰生竟睁开了眼睛。他慢吞吞地坐了起来,扶着脑袋问“乐乐,我们回家吗?”谢乐看他,又一派天真无邪。
她来不及计较,急切地说“兰生,坐好别动。”
随后出来拽马缰绳,谁知,绳子断了,马儿没了负担,很快消失在黑夜里。
她后知后觉地发现车子快到悬崖跟前了,于是对车里的人说“兰生,我喊一二三,我们一起跳下马车,看谁更快好不好?”
“好……”兰生兴致颇高。
谢乐喊“一二三……”兰生嘻嘻哈哈地跳下了马车,站在空地上,想看谢乐有没有赢他。就见马车一下子倾斜了下去,直直的朝悬崖栽了下去。兰生变了脸色,眼疾手快地拽住了谢乐的手“乐乐……”
谢乐望着他,忽而就笑了“其实,我终于懂了你为何这样……”她顿了顿,觉得手腕生疼“只是,命运弄人……兰生,人世间不光有爱情,还有很多东西值得你去留恋,好好活着……下辈子……我不要再遇见你了……”她挣脱开了手,闭上眼睛,有清凉的东西滑过脸颊,兰生那句“不……”也被吹散在风中。
后面的暗卫齐齐上来,死死拽着司马兰生。
3.
四季更迭,时光飞逝,这世间很多的东西都在瞬息万变,京城的风光景致依旧。
最大的变化就是司马家的公子,司马兰生彻底不傻了,不但不傻了,而且文韬武略,样样精通。这让司马黑曜将军和夫人万分欣喜,但在欣喜之余,却添了别的忧愁,因为自少夫人谢乐坠崖已有三年,司马兰生还是一个人。
尽管司马夫人感念谢乐对司马兰生的悉心照料,可找了这么久,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那肯定是尸骨无存了。而她的儿子,尚且年轻,怎么能一直不迎娶呢?
当初儿子跟自己有约定,说是“三年之后再议。”如今三年已过,这三年,京城很多大臣,名门世家都有意与司马家联姻。尤其是当朝苟丞相,他的长女苟瑶是贵妃,竟愿意把次女苟云配给兰生。对于苟丞相有意缓和两家关系的举动,司马将军一时拿不定主意。
毕竟当初兰生跟丞相的长女两情相悦,可最后苟瑶进宫做了贵妃,长生也是从那时起,就得了痴呆症。这好不容易才好起来,万一睹物思人,旧病复发,岂不是得不偿失?司马将军跟夫人提及丞相的意思。
司马夫人一听就火了“绝对不行,老爷,他们是皇亲国戚,我们也不差,再者,你跟苟丞相联姻了,让陛下怎么想?”
司马将军一震:是啊,那时,陛下就该防备他了。
于是,他委婉又不失风度的拒绝了苟丞相。这让身在后宫的苟瑶意外又感动,果然,兰生是个长情的,他忘不了自己。
接着,远在千里之外的谢家也表示:愿意将幼女谢欢给司马家续弦。
媒婆更是隔三差五的上门,拎一堆姑娘的画像,司马将军不堪其扰,回军营练兵去了。司马夫人却是乐此不疲的忙活这些事,毕竟对她而言,儿子的婚姻大事万万马虎不得。
这天,恰逢京城一年一度的盛会——花灯节。其实,就是给未婚男女提供光明正大约会的节日。
司马夫人一早就收拾停当,让下人去请公子来,下人不一会儿就回来了,低着头“夫人,公子不在家。”
“又去悬崖边上了?”司马夫人问道。
下人不敢说话,只点头。
司马夫人叹了一口气“那丫头真不错,要是活着,我连孙子都抱上了。可惜……”她站了起来,语气不容置疑:“去,请少爷回来,今年万不可错过花灯盛会,让他记得三年之期已过。”
下人答应了一声,出府纵马而去。
临近黄昏,京城的大街小巷人头攒动,各地凑热闹的人蜂拥而至,将京城堵的水泄不通。各色小商贩大声吆喝,展示着各种各样的商品。尤其是卖花灯的,今天的生意真是好的不得了,不管价格几何,来来往往的人每个人都提着一盏灯。
胖乎乎的乐老板连数钱的功夫都没有,看着眼前货架上的灯又被抢购一空了,扯着欢快的嗓子朝自己的铺子大喊“徒儿,徒儿,快快上货。”
“知道了,来了,来了。”等着买灯的人,听见一个有气无力,软绵绵的女娃子的声音传来,接着就看到一个清秀但略带不满还噘着嘴的姑娘,两只手提着各种各样的花灯,慢吞吞地从铺子里走出来。
“你这丫头,这么好的日子,就知道睡懒觉。”乐老板略带宠溺地点了一下她的额头“来,徒儿,把银子收好了。”说着,他把满满一袋子银子递给哈欠连连的姑娘,姑娘看都没看,提着闪身就进了铺子。
“老板,你这徒儿清秀可爱。我能不能约她一起参加盛会?”一个低沉的声音从人群后面传来。
乐老板抬起头,循声望去,就看见一个衣着华贵,眼神深邃,大约二十多岁的男子,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的铺子。这语气,不像开玩笑。
男子的旁边停着一辆马车,车子上的人没下来,但乐老板既然认出了眼前的男子,自然猜的出马车里的是何人。他停下了收银子的手,一脸严肃“司马公子,这是何意?
“我想娶你徒儿。”司马兰生言简意赅。
听闻此言,人群中所有人都吸了一口气。
这姑娘,真是走了狗屎运了,看她那邋里邋遢,不修边幅的丑样子,怎么能被司马家看中呢?
马车上的人再也坐不住了“兰生,婚姻大事,岂可儿戏?”司马夫人有些气急败坏,这儿子,真是冤家。好不容易劝他回了家,出了门,来参加这个花灯会,谁知,他刚走到这个铺子就挪不开脚步了。一个卖花灯的老板,他的徒儿,跟自己的儿子,能相配吗?
乐老板放下手中的灯,说道“司马夫人所言甚是,公子还是别开玩笑了,我这徒儿,甚是皮懒,配不上公子。”
人群中人窃窃私语“这老板,倒是个明白人。”
司马兰生还是望着铺子,司马夫人忙叫下人去买花灯。
司马兰生拦下了乐老板递过来的灯,说“能不能让令徒给我做两个不一样的花灯。”乐老板没办法拒绝,毕竟他徒儿的确花灯做的不错。
于是,他又扯着惆怅的嗓子喊起来“徒儿,徒儿,你出来一下。”
“师父,怎么了?”她没出来,她的声音却脆生生地传了出来。
“徒儿啊,快点,师父遇到大麻烦了。”乐老板的声音里带了哭腔。
“师父,别逗了,你这玩笑不好玩。”她的笑声如铃铛般传出来,接着,她也露出了脑袋“让我看看你又想骗我干什么?”说话间她已经快步走出了铺子,嘴里叼着一个苹果,头发如男子般高高束起,穿一身淡蓝色的衣衫,腰间系着一条同色的带子,手里提着一把短刀,面色红润,眼神灵动。
买灯的人一愣,这还是刚才那个眼屎都没擦干净的姑娘吗?
“少……夫人……”司马府的下人异口同声的喊着。
司马夫人也是一愣,这姑娘,跟谢乐长得也太像了。
司马兰生盯着这个姑娘,眼神一刻也不曾离开。
乐老板指着司马兰生说“这位公子,让你亲手做两盏不一样的花灯。”
就见这姑娘将架子上的灯粗略扫了一眼,抬起头,看着司马夫兰生“公子,这些灯都是我做的,样子都不一样,你没有一个中意的吗?”
“乐乐,你……你不认识我了吗?”司马兰生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师父,他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姑娘小声问乐老板
“我怎么知道,这位公子,是司马将军府的,刚才还说要娶你呢,吓人不?”
“啊?”姑娘一听就火了,将军府怎么了?她手里的短刀已经出了鞘。
乐老板一把拉住她“你要死呀?师父刚挣了一堆银子,还没来得及花呢,不想死呢。你知道这附近有多少司马家的暗卫吗?你快收起来,别给师父丢人了。”就见乐老板恨铁不成钢地对司马兰生说“公子,你看我这徒儿,一个乡野丫头,你看,你就别难为我们了?”
司马兰生不理乐老板,只对怒目圆睁的姑娘说“姑娘,能否跟在下一起去看看盛会?”
姑娘刚要拒绝,乐老板就对她摇了摇头。
“好,既然公子盛情,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只是,这么多人?”
“只有我们两人。”司马兰生说道。
“行,走吧!”就见那姑娘吸了一口气,率先走进了人群,司马兰生紧随其后,他的声音冷冷地传来“谁也不许跟着。”
下人们都回头看着司马夫人,毕竟这少爷的脾气是越来越差了。司马夫人还在恍惚中,她想:这姑娘,跟谢乐那丫头简直一模一样,会不会……”她扶着怦怦乱跳的心脏,转身上了马车“回府。”下人们答应一声,一溜烟地离开了。
这一出闹剧总算结束了,丝毫没有影响周围的人买灯的热情,乐老板的脸上重新又挂上了乐呵呵的笑容。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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