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涟漪
又一个星期，上周老师们留的作业非常多，卷纸铺天盖地，语文老师又加了一个作文。下午第一堂语文老师过来了，加一课讲作文。语文老师姓王，白白净净的，一双大眼睛，很漂亮。讲作文之前她说上次布置的作文有两个同学写的不错，出于时间关系，只能读一篇。她点了张晔的名字，然后开始读。
我本来心里挺高兴，可是老师读着读着我就觉得不对劲了。这篇作文我看过，在某部作文选上。也就是说——这不是张晔写的！我看向张晔，她一直低着头，一时间我心里翻江倒海非常难过。我最看不起的就是抄袭文章。剽窃，是原创人士的大忌！我们没有一个不讨厌的。可是这最讨厌的事偏偏发生在喜欢的人身上，这心里就更难受了，而且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混杂在里面，酸？不全是。苦？也不全是。很难形容的一种感觉，反正特难受。一下午都没缓过这个劲来，同学找我打球也没精神。这要换了别人抄袭，我肯定特别不屑，揭穿不揭穿看我心情。但是张晔——我没法揭穿她。可是我也没有想对她发火的情绪，我也说不好自己是一种什么心态。这一天，老师读过作文后，我们没有交谈过。
第二天，我们一整天都没交流。她也没过来跟我说话，我也没去找她。
第三天，我觉得这种状态不能再继续下去，我想跟她谈谈。
上午课间操，同学都走得差不多了，她还在收拾桌面上的东西。我走到她桌前：“张晔，那天老师读的你那篇作文，我以前看过。”我说的平静而直接，想看她怎么回答。
“啊。”张晔只是轻声应了一下，依然低着头：“那天作业太多，来不及了就顺便写了一个。”
我静静地看着她，那天老师作业留得确实有点多。我在心里对自己说：许若寒，人家不是搞文学的，在她眼里抄作文和抄作业没什么区别。你能对抄作业的现象视若无睹甚至还借给别人抄，你为什么就不能宽容她呢？而且她需要练习专业课，本身精力就有分散。我心里闹别扭的那块小石头仿佛很自然的被水流冲走了，心中一下觉得通畅起来。
“我希望有一天老师读的是你写的文章。”我说。
她尴尬的笑了笑：“我没那才华。”
我微笑了，拉起她的手：“走吧，再不去课间操都开始了。”
曾经在我心里波涛汹涌的一件事就这么平静的过去了，在我和她之间，似乎很多事都是这样，我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我们平淡的小幸福依然继续，这只是我们生活中的插曲，过去了就过去了。
十月末的月考，有点忙乱，成绩平平。转眼间快要进入十一月了，天气开始微微冷起来，却还有深秋的样子。我实在受够了教室里严肃的气氛，周末跟张晔跑出去寻求宁静。我们手挽手踏在公园的落叶上，天空高远，一片青蓝，草木枯黄的痕迹非常明显，叶子橘红、中黄都有，没有衰败的痕迹，反而让人感觉像是丰收了似的。我不由得想起在黄金村的日子，那里的稻子也该收了，想是终于符合了村名。我不由得唇角微微上扬，那时候真是能体会到切实的乡土气息啊。
“你笑什么呢？”张晔问我。
“开心呗。”我淡然的笑，仰首望天：“天气真好。”
“嗯……又什么事开心了？”张晔问我。
我回头望向她，突然间还真想起一事：“张晔。”
“嗯？”
“你为什么喜欢我？”
张晔害羞的笑了：“因为你长得帅呗！”
我有些泄了气，停下来转身面对她：“就因为我长得帅啊！嗯？”
她害羞的微笑：“那当然不是了……”
“帅的男生很多呀。”
“因为你又帅又有才。”张晔笑。
“因为这个？有才华的男生帅的也有啊。”我继续问。
“一部分……”
“另一部分呢？”
“哎呀！就是喜欢么。”她最后五个字说的很小声。
我笑了笑，却不再问，把她的手紧紧握了握，继续往前走。
“若寒。”这回换她叫我。
“嗯？”
“我出国的手续办下来了……”她说。
“真的！？”我很惊喜。
“嗯……”她点了点头，表情却有些低落。我明白了，心里也涌起一丝丝淡淡的愁。
“那毕业后你就走啦？”我问。
“那边三月开学。”她说。
“那你下学期不念了！？”我愣了一下：“也是，也没什么新课。”
“不是……我先去读语言学校，四月走。”她说。
“噢……这边英语不是考过了？”
“那边要重新学。”她说。
“那开学还能看见你。”
“嗯……”
“你家里人陪你去么？”
“不，就我自己。”
“那你到那边好好照顾自己，小心点。去了把地址电话给我……”我自己说的都觉得啰嗦。她一一答应下来。
“……去了别学人家和冷牛奶，人家从小喝到大习惯了，我们的胃受不了……”我继续唠叨。
张晔转过身，紧紧的抱住我：“若寒，我舍不得你……”
一阵风吹过，我觉得，秋天确实要过去了，冬天马上就来……
秋末，满地的落叶中，曾经有一对恋人相拥的身影，定格在那里。
也许是快要分别了吧，我们格外珍惜在一起的时间。我猛然间发现周末什么的我都没带张晔出去玩过，心里不由得有点歉疚。当天傍晚就带她去了夜市，幸亏去了，再过几天冷了夜市就不出了，这个我也是到了夜市才知道的，以前没有注意过。我们一个个摊子逛过去，吃烤串、炒冰（这个东西后来绝迹了）。吃炒冰的时候我买两杯，顺手都递了过去。张晔望着我笑：“你不吃啊？”
我摇了摇头：“我不吃。”
“你不吃干嘛买两杯。”张晔有些惊讶，看着我笑。
我猛然间像是刚从迷糊中醒来一样，眨了眨眼。以前经常和陆曼婷还有刘雯雯一同逛夜市，往往是逛到卖炒冰这里，我给她们一人买一杯。然后三人慢慢走回去，她们边走边拿在手里吃……这都是很多年以前的习惯了，我已经三年没再和她们俩一同逛夜市。然而我刚才却依旧习惯的买了两杯……我自己也有些发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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