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谈周国平文章语言风格

    作为一位长期探讨哲学的学者，年少便生出对哲学的喜爱，聪颖的头脑加上中西方无数伟大哲人的启示，他的思想敏锐而警醒。他写的文章多是围绕人生的几个亘古不变的论题展开，诸如爱情、婚姻、死亡、美、灵魂和永恒等等。

    在我读过的《各自的朝圣路》《人与永恒》《风中的纸屑》《守望的距离》以及《妞妞：一个父亲的札记》和《偶尔远行》等几本书中，周国平无不保持着他一贯的语言风格，简洁明了、富于哲理、高度凝练又不失诗意的美感。哲理性是他的文章最为显著的特点，但却不像纯粹的哲学书籍那样惯以大篇幅的理论与辨析来阐释人生的疑问，往往没有艰涩和枯燥的感觉，让人读来轻松而惊喜。在他的文章中随处可见充满思辨的精炼句子，时常令人忍俊不禁，豁然开朗或产生共鸣。我曾将这些句子小心翼翼的抄录下来，不时回味。

    有人说周的文章从文学性与思想性来说都只能排在中等。关于散文的创作，我赞成情真意切，自然流露而发人深省，不该将说教摆在高位，或对其间某个发现和事实真相浓墨重彩，那样更多会让人心生反感，减损了散文本身的散、淡、味。好的散文，是能打开读者心扉，触动读者情感，引领读者开启智慧之门的，它往往不将作者的结论或思想直白给读者，而是以故事或婉转深沉的叙述让读者自己体味。凡是经典的散文，必能在读者心中播下灵性的种子，它会在那里缓缓生长，长出一片绿荫，装点我们那片美丽的情感世界。

    是的，周的文章虽处处闪耀着理性的光芒，很多甚至是道出了人生的真相。但不得不承认，当读过他的书后，能在心中留下深刻印象的篇目实在不多，这其中，《妞妞》是给人回味最深的，而它正是作者自身最真实诚朴又细腻动人的作品。因它有真实而深刻的事实描写，这些事实构成了文章的血肉，而那些激荡曲折的情感和清醒沉痛的哲思，则像骨头支撑起了那血肉，将文章赋予了鲜活而生动的生命，让人沉醉而动容。

    然而毕竟周的文章中，如《妞妞》这般丰满而打动人心的实在是少数，这与他直指内核的哲人思维和言简意赅的诗人情怀息息相关。尽管如此，在那大量的思想片段和笺言句论中，我仍读到了作者广阔深远的内心和敏感独到的触觉。其中，不乏对人生诸多命题的精到准确的见解，言辞间透露着哲人的智慧、上帝的仁厚、赤子的热忱、诗人的多情和隐士的淡泊，时而睿智幽默、时而犀利锋芒、时而清新灵动。伴随着这些丰富的语言和思想，我在阅读中也屡屡经历着觉醒、释怀与感动的美好体验。

    或许真如某些评论家所说，读周国平的人，十之八九为女性。因女性天生感性，较之男人追求更为深奥、玄妙、重大的问题不同，女人更痴迷于诸如心灵、距离、爱情、永恒和家庭等话题，以及如何面对个人、面对家庭和面对社会的问题，而这些恰恰是周国平谈论得最多的。不无道理。但我想，排除这些门类或手法之别，也妄论境界高低，凡是能让我们的心灵得到抚慰，智慧得以启迪，能引领我们看到真善美的文章，都值得品味。

      ——2015.4.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