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墨子
感冒了,林黛玉式的状态。
眼神穿透纱帘看着窗外,是固执的慵懒,阳光可能想治愈我的昏头涨脑,却被感冒喋喋不休的理由弄得无语!
史湘云的醉卧式,闭上眼睛,眼前竟炫出一片灵动的色彩来,且明暗关系鲜明,构成一副完整画面。
色彩是我喜欢的紫;形状个个是我喜欢的椭圆状,像一枚枚叶子,或者蚕豆。它们铺开为一块微风中轻轻浮动的布,可以说,谈不上漂亮,却相当艺术。已经挺让我不可思议了,随之而来的,那紫色外面又晕上一圈雅灰。
这就奇怪了!简直和我童年的第一个书包图案一模一样!
有些物象,是搞不明白的;有一些事物,不需要谁都懂。
那年,我即将迎来八岁,这意味着我也和哥哥一样,要上学了。不过当时我对上学即无概念,也无兴趣,倒是挺喜欢哥哥语文书上的插图,还有本子封皮的图案。
大概是腊月二十几,这个准确日期是我以当时福来供销社拥挤度来推算的。
那天不算太冷,太阳好像是洇开的,天空不那么通透。父亲吃过早饭,问母亲拿了钱,又拎上一个很旧的帆布兜走了,可父亲都走出前园子了,就又折了回来。进屋和母亲笑吟吟说,想带上我,意思路上有个搭话的人。我一听,欢悦无比,所致我都不记得母亲当时的态度了,总之,我被母亲给围上头巾,还又在外面戴上一顶哥哥已经不再戴的挺破旧的棉帽子,再戴上棉手捂子,开开心心地和父亲出门了。
出门一路向南。
我不记得我和父亲走了多久,才到的福来供销社。
也不太记得路上有什么风景令我记忆犹新。
那些睡在野地的白雪,和园子里的一样白。
那些穿透大地胸膛的茬子,和南地的如出一辙,其实没什么了不起。
我倒记得有座木桥,桥下是结着厚厚冰的溪,不远处的岸上,还有棵歪脖柳。
记得我还用桥头的一块石头,处理一下鞋底子上的冰揪子。
童年的记忆就这么任性,想记什么才记什么。
一进供销社,眼前的场景十分像生产队分东西,密密麻麻的人,在那里又吵又闹。父亲和我说:
“扯住我,别丢了。”
于是我紧紧拉住父亲的衣角,一会儿挤向这里,一会儿挤向那里,就像一条小小鱼。那座足有四间房屋大小的供销社,我看到的除了人,只有吊在屋顶上的年画。其实我很想看到那些人买的东西都摆在哪里,却又怎么也看不到。
我只能看那一张张五花八门的脸了。
就在我仰头看一对中年男女因为选画而急扯白脸时,我听父亲喊:
“给你钱。哎,给你钱。”
接着,我的手一下脱离了父亲的衣角,流动的人随之使父亲离开我的视线,只有一抹紫时而浮动,像飘在水面的一件衣裳。
我猜父亲给我买花衣裳了。
欣喜昙花一现,随着一抹紫飘远,我陷入懦弱的意识流,我哽咽起来,泪眼模糊地极力朝人群里挤,并一声声唤。就在这时,那两个选年画的男女和一个男子扭打了起来,我一下又被人流涌出人群之外。
这时我听到了父亲在唤我。
我答应着,接着那抹紫色由远及近,父亲也直奔我挤过来。
我立刻破涕为笑,还为父亲会给我试衣裳做起准备,结果父亲把它展给我说:
“爸寻思给你买个书包,看完,交不上钱了。”
有点小失落,便对这烂糟糟的局面彻底丧失兴致,我朝父亲嚷着回家。父亲给我擦着泪说:
“嗯,回家,等爸把书包钱给人家,咱就回家。”
父亲开始拉着我向人群里挤。后来我被挤得哭唧唧,这时父亲就举着两块钱踮着脚朝柜台方位喊:
“卖货员,给你们钱呐,这个书包没收钱呐。”
可无论父亲怎么喊,也听不见有所回应。这时村上我称三舅的车老板子突然出现了,他和父亲见面就总是说笑。他拿新买的笊篱一打父亲,道:
“老党(父亲的绰号,因为父亲那会儿是村上唯一的党员),回去不,我赶车来的。”
此时我回想起父亲当年的执着会含泪苦笑。
我当时一听有马车坐,就一寐催父亲快走。
父亲这时一脸无奈,随后和三舅说了书包还没给钱呢,那个三舅,竟拿笊篱指点了父亲半天才说:
“你呀。”然后又说:“你看这些人,领孩子挤啥吧。”
我的父亲,随后竟然眉飞色舞,因为他认为他有了万全之策,他和三舅说:
“那你等会儿我,把书包给人送回去。”
那个三舅,结果又上去踢我父亲一脚,然后说:“你都笨的灵巧,能把书包送回去,不就能交上钱了?”
那天回来的路上,父亲和三舅舅说话一直魂不守舍。
第二年冬。那天父亲从生产队住工回来和母亲说,他去福来供销社给社里买镐头,顺便要把书包的钱补上,结果买书包的区域由原来的男卖货员换成一个女卖货员,一问,说那个男的调走了。当父亲和她说明情况后,她一甩辫子说:
“那会儿的事儿不归我管,这钱我不能收。”
又快腊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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