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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第一次站在心心念念的大海面前，瞬间失去了对大海多年以来的盼望。龙口的东海阴沉着脸，平静的像一潭死水。没有人知道海水什么时候会咆哮起来，也没有人知道然的心里到底有多少浪在翻滚。

然对着大海心里歇斯底里呢咆哮着：狗日的生活，去他妈的，有种把老子拍死啊。

"嗯，你玩吧，注意安全"

当然对男友兴奋的描述着初来乍到的新鲜感时。男友等了好久回复然"嗯，你玩吧，注意安全"。像吃了一记闷棍，然想不通对方难道不为自己的大冒险感到兴奋吗？

后来然想是不是自己当时瞎了眼盲了心才会发疯一样的去喜欢他，还表白了对方。然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吧。

然告诉自己，他的过去和自己无关，有未来就好。所以，然从不评价他和她的过往，即使男友会偶尔伤感的想起他们的过往，一遍遍的对然诉说着被抛弃的痛苦，然也只是礼貌的笑笑，告诉他："没关系啊，你现在有我了"。然和男友一年多了，有三分之二的过去都有一个"前女友"横亘中间。后来，前女友走了。男友对然的感情似乎从不喜欢变得有点喜欢，然对他的感情似乎从喜欢变成一点点喜欢。

原来，有那么多的不合适啊。

男友说：咱两有未来的几率很小。

然问：有多小？

男友沉默了，眼神游离。

这刺痛了然的心，然突然想起，这么久以来，他从来没有正着脸看过自己，眼神似乎永远游离不定。

然拉了拉男友的手，男友一脸无奈的说：干嘛，好热的。

然笑了笑：不如现在分手？

男友的眼睛带着疑惑，愤怒，然终于看到了他的眼睛，可是里边有大雪在火焰里结晶。"处了这么久，跟我说这个？好，分就分，我尊重你。"

换做以前，然的心里会有不舍。可这一次，他的尊重，竟然让自己觉得一文不值。只是心里不住的发抖，但不知道为何要发抖。

"哦，打扰了，不必担心，会玩的很开心，大海很美，是天蓝色的，海浪很大，沙滩上都是美丽的贝壳，还有海鸥在天上飞……"

然转眼看到东海岸边的那个石头雕像，有人告诉然，那是月老。

"瞎跑啥，妈担心"

来龙口之前，然兴奋的和妈妈微信聊天。然已经有八九年的时间了，想家的时候就和妈妈聊会天。对于母女二人，相距甚远，相聚也甚远。然已经习惯了这种聚少离多的生活，妈也习惯了这种"没有女儿"的日子。

然张牙舞爪的给妈发视频，微信的视频提示音刚响起，就看到妈的脸出现在屏幕上。

"妈妈，你看，这就是大海，我终于见到大海了"。

"这大海咋这么黑，天还不好，你说你跑这么大老远看它干啥，有啥看头？"

然突然止不住的哭起来，也不管自己哭的样子有多丑，让妈看了有多心疼。

"闺女，别哭，妈是担心你。不是埋怨你，妈错了啊，妈不该说你。"

然继续哭着，听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别哭了宝贝，挺好的，你看看大海也长长见识，妈以后出去也能和你的阿姨们说我闺女见过大海了，你们没见过吧。"

妈在电话那边满脸的担心，然突然发现屏幕那边的中年妇女原来是自己的妈妈。什么时候开始，美颜相机也去不掉她脸上的岁月了呢？

"妈，我好想你，我想回家"

"妈也想你呀，"妈顿了顿，声音哑了哑"可是车费那么贵，妈要是去看你一趟，一个月的工资就没了……"

然突然不想哭了，"妈，没事儿，我就是瞎矫情，你看，我不哭了。那你忙吧，我挂了啊，别担心我，我这有同学，照顾我挺好的，遇到纪念品，给你和弟弟买几样。"

妈说"喔，那你和同学玩吧，妈干活去了，别乱花钱。"

然挂断电话的瞬间分明看到妈脸上写满的愧疚。眼睛里都是此时东海的暗淡。

然记得以前的妈是那么温柔，美丽。然的家庭经济很不好，小时候，为了给爷爷奶奶治病从银行里贷款，一贷就是然从儿童到青春期的漫长年月。妈舍不得然，后来有了弟弟，更舍不得离开了。妈咬牙挺过了最难的时候。只是后来和爸吵架时才会提起，当年看着那么多因为穷而跑掉的同村女人，要是自己也狠心跑掉，至于现在受爸这口窝囊气吗？

妈太苦了，最穷的时候拿着秤去领居家借米被赶了出来，妈常说她到死也忘不了自己当时受的罪。

生活总是喜欢作弄人，妈不服输，于是老天让妈过得更不舒坦。妈性格极其好强，可是确偏偏摊上爸这么一个不思进取，终日只道酒肉的男人。妈说，没有然和弟弟的话，她的人生没有任何盼头。

就这样，一年又一年，然盼望着自己长大。

可是，长大了，又怎么样呢？妈依然还是那么累着。

然想："去他妈的，这操蛋的生活。"

"生而为人，我很抱歉"，松子死了，只带走了她的善良，确把死亡和失望留给了生活。

然冲进海里大喊："生活，你去死，老子死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