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缘子与墨
奶奶85岁了，前两年迷糊的厉害，连人都不认识。
有时身边没人，她非说有人，在她身边走来走去；刚刚吃过饭，她吵着不给她饭吃；更离谱的是，她连上厕所都不知道！
当时，奶奶在姑妈家住，姑妈一看情形不妙，赶紧给我爸打电话。
爸妈只好回去，把奶奶接回了家。
奶奶愈发的不清醒，有时还骂人，拉到床上、裤子里也不说，问她也不承认，每次都搞得污浊恶心。
原以为，她撑不了多久，可她能吃能喝能睡能折腾。
她有抽烟的癖好，抽完的烟，有时不记得熄灭，把棉裤、棉被经常点燃几个洞！
爸妈不让她抽，可没想到她，偷跑到邻居家找烟头，后来被邻居不停告状，只好将她锁在房间里。
那些时日，真是又心疼又无奈！
年后，姑妈又把她接走，在她家住了几个月。忙时，把她锁在院子里，她可好，上厕所完全随心情，走哪儿是哪儿！
姑妈好脾性，耐着性子跟她讲，“这里是大厅，不是厕所，上厕所要回自己房间的方便椅那里；这里是院子，不能在这拉；这是床，你咋能蹲在床上拉呢？娘！”
每次，同她讲，她乖巧的点头，说：“好，好。”
下次，还是那个样！
后来，姑妈的婆婆生病住院，她一人难以分身，才把她送了回来。
奶奶，吃胖了些，面色更加白皙红润。回到家，住进她的房间，知道上厕所了，就是不知道擦屁股…
以前，我几千上万次的想长生不老。可是，老年来得那么快，我能接受自己可能也变成这个样子吗？
我突然理解了，那些生活不能自理的人，一心求死的念头，那是想保留为人最后的尊严吧？
今天，我和妹妹帮奶奶剪头发，剪完头发，我给她洗头，洗澡，洗澡时发现她脚指甲该剪了，让她泡泡脚，好让已经钙化的厚指甲，容易剪下来。
我出去找指甲剪，告诉她不能动，动了会摔倒，她很乖，回我：“不动。”
等我回来，奶奶保持着我离开时的姿势，我还很高兴，想着她是听懂我说的话了。还没等我高兴太久，我发现刚给她擦干的身子在滴水，从她坐着的椅子上断断续续的滴落，我问她：“你尿了？”
她笑笑说：“尿了。”
她诚实的样子，多像牙牙学语的孩子！
可她却生着满头白发，这样秀美的人儿，她曾为我们煮过多少顿饭？曾因不愿帮她烧火，厉声喝斥过我们多少次？她还给我讲过很多很多神啊鬼啊的故事。
现在，她什么都做不了！
不会剪指甲，不会洗头、洗澡、洗衣服，不会说超过六个字的句子，不会啃肉骨头，再也没有谗人的零嘴给我们，因为，她有的都是我们给的…
她会笑，爱吃糖，会说：“你吃”，只有这句“你吃”，还能让我确定，她还是我奶奶，除此，再也没有了。
这就是我的奶奶，七十多岁时，还能自己煮饭，捡瓶子卖，只是过多了几年，上了八十岁，完全颠覆你的想像！
我有时候也在想，长寿究竟是好，还是不好呢？
但是，一想到早去的爷爷，心中瞬间被遗憾填满，就不愿再想下去。
也许，怎样都不能十全吧？人之老矣，只能当她是孩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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