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河

第一次遇到它，是在去年的夏季。

六月还是七月，我都忘了。反正就是闷热的天气，雨水和阳光一样让人生厌。

下了半个多月的雨，水位涨得很高，然后它就出现在门口。

“那时我迷路了，追着一截树干跑了好远，一回头，其他人都不在了。”它的神情看起来有点落寞。

”不过挺好玩的，它会在水里打圈圈。“

当时，我正穿着雨衣，紧了紧脖子处的扣子，打算出门，然后就看到了它，一条河。

“你当时就跟一个野小孩一样，脏脏的，满是泥巴和碎叶。”

“都一样的，我们都是一样的，那么多泥水，沉不下去，也就懒得去理它们了。”

“那你为什么会收留我？不是很脏吗？”

“觉得你怪可怜的，我之前也留过一只猫，脏的要命，浑身被打湿了，毛发都结在一起，还很臭。收拾干净后，也是挺可爱的，只是眼睛里总有凶光，一点都不亲近人。”

“那后来呢？”“那只猫呢？”

“它走了，大概觉得很无聊，就走了。吊在树上的鱼干，放了一个星期，都没人去动它，围满了苍蝇，我就知道它不回来了。”

”你会走吗？“我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不知道，大概吧。“

它的声音有点低，表情模糊。猜不出”大概“是”会“还是”不会“。

”我小时候住在山上，一个湖，不大，但是湖水很清，也很轻。“

”只是周边都是光秃秃的山，除了天空和鸟，没有什么有意思的事情。白天就看着那些云，还有偶尔飞过的鸟，有时它们也会落到水边，自由来去，真好的。晚上就数星星，每一颗星星的位置，到现在还记得很清，它们心情好的时候，会一闪一闪，心情坏的时候，就在那里呆呆的。“

”去年暴雨的时候，我觉得无聊，就和其他小伙伴一起出来了。“

”它们说要去看海，我不太想去，到了海里，就再也出不来了。可是也挺想去看那些鱼，听说有很多很多的鱼，跟星星一样多。“

“那你什么时候要走呢？”我大概猜出了“大概”的意思。

“过几天吧。等雨小了点，就走。你可以去送我。“

“能呆多一两个月吗？等夏天过完再走。”

“那时就走不了了。再等等可能就得明年了。”

“哦。”

“你可以跟我一起走，用那个。”它指着半埋在土里的船，看起来似乎有点期待。

“可是我不会划船。而且，那船很旧了，估计不能用了。”

“那好吧。”“那你要干吗去呢？”

“不知道，大概哪也不去，可能，那只猫会回来，我想等等看。”

一个星期后，雨小了，它走了，我没去送。

它是半夜走的，醒来的时候，门口只剩下湿湿的泥土，像是泡在水里的海绵。

我也不知道，它会不会到大海去，如果不去的话，大概会四处乱走吧，希望不要再迷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