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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债啊,需要多久才能还清呢

这些债啊,需要多久才能还清呢

作者: 毛毛锦 | 来源:发表于2016-07-30 20:20 被阅读66次

当我们踏入尘世的那一瞬,我们一步步成长,也开始一步步亏欠。

孩提时,是亲人在身边的陪伴与扶持。他们花费时间和精力耐心陪伴,为孩子一点点微小的进步欢呼雀跃。甚至不在乎孩子的顽皮,将周身浸染处处脏乱,将屋宇折腾一片狼藉。他们的眼神,盯着那个肉乎乎的孩子,为ta付出,不知疲倦。

这是我们对亲人亏欠的开始。

长大后,我们身边有了朋友。成年人的相处付出中不计多少,但仍有除开利益关系的,令我们动容的瞬间。或许兜兜转转人们会彼此走散,但曾经相互依靠缠绕的生命所留存下来的温暖的痕迹,我们没办法说它们是虚假的。

这是我们对朋友亏欠的开始。

按照一般人的生活模式,总会在某一天遇到某一个人,牵手同行。在相处熟悉过后各自脱离自己的原生家庭,组建新的小家。人类延续便是如此代代流传,周而复始。遇到的这个人,不出意外的话,ta会陪伴你走过之后漫长无比的人生。也许披荆斩棘也许春风得意,总需要二人同心其利断金。或许ta包容你的小脾气,或许你接纳ta的不如意。久而久之,两个人的生命像两颗根须缠绕的树一般,在地下看不见的地方,同风同雨,年复一年。

这是我们对爱人亏欠的开始。

亏欠亲人的,当我们羽翼丰满有能力赡养他们时,可以如乌鸦反哺一般一点点偿还;亏欠朋友与爱人的,我们在与对方相处的过程中,多谦让一步,多容忍几分。或是力所能及帮些小忙,或是亲力亲为解决困难。这些,都算得上是一种偿还。

可是,如果生命的旋律突然被生生扼断在正值壮年的某一天。我们还怀有对这个世界无限的憧憬与想象,还怀有对无数心爱之人的不舍与留恋。命运之神从天而降一张请帖,邀你离开这灯红酒绿莺歌燕舞的人间。你该如何?

是哭天抢地泪流满面乞求上天再多给五百年,还是自暴自弃一走了之世间牵挂于不顾撒手人寰,或是咬紧牙关配合治疗与病魔作斗争,将倒计时的天数拉长再拉长?

午后的时光,读完了于娟的《此生未完成》。这本在2012年就被朋友推荐给我来读的遗事绝笔,却直到今日才翻阅读完。

于娟曾是幸运的。有爱她的父母宠她的爱人伶俐可爱的儿子,自己的事业亦是顺风顺水。学习能力极强的复旦大学女博士,曾去挪威日本等国交流访问,在查出癌症前还为了攀登新的人生高峰跃跃欲试。

然而“世间好物不坚牢”。一纸乳腺癌晚期诊断书如有千钧之力,压在于娟以及整个家庭的心上。

在书中,于娟用幽默诙谐的笔调描写了自己及家人得知病情后的反应:没有悲观绝望,也没有昏厥不醒,在前期一系列检查之后,听到“乳腺癌”的确诊消息,她的第一反应是仰天大笑。

“既然是癌症,那么乳腺癌总是要强一些。”

骨髓穿刺,化疗,放疗,以及一些不明所以的饥饿疗法。我作为一个读者,在书本这端,像是感同身受般,那些咯咯作响的疼痛,却在她的笔下,轻描淡写一笔带过,似乎并没有多么痛苦。

是有多么惊人的毅力支撑着她,才能在病魔缠身一次次痛苦地治疗之后,还咬着牙写下这些幽默的文字啊。

书中写到朋友们得知她生病后的鼎力相助,亲人们即使心中万分痛苦却仍要强颜欢笑,丈夫一句“我宁愿你活着给你擦50年屁股”令人动容,咿呀学语的儿子趴在妈妈身边唱出“世上只有妈妈好”时,落泪的不仅是于娟,还有正在阅读的我们。

久病成医,久病也最易孳生轻生念头,想登时结束这苦痛去往西方极乐世界。病友中有尝试喝安眠药自杀的,有打算跳江跳河的,也有错把汽油当做敌敌畏喝下去惨遭洗胃的。然而大多数人都在最后关头放弃了,于娟更是从未想过自行了断。“世人都晓父母好,只有儿孙忘不了!“《红楼梦》里一句,写尽人之常情。在考虑身后之事时,人们多放不下的,是那些生命之火正蓬勃燃烧的晚辈们啊。

“为啥是我得癌症”一章,于娟痛定思痛。她不像病房里的阿姨大妈,哭天抢地抱怨不公。而是从自己多年来的饮食习惯、作息习惯、生活习惯及周围越来越污浊的环境分析了自己得病的原因。读后其实有些恐慌,因为她所习惯的生活模式,包括熬夜、突击备考、喜欢胡吃海喝等,在我们许多人身上都有体现。早睡早起已成为一句空空如也的口号,我们把深夜的时间消耗在加班、追剧、狂背考试题目一系列事情上,也许将来优良的成绩单,出色的业绩,或是朋友面前的谈资能够给我们回馈。但在背后,默默损耗了的,是我们本就不够健康的躯壳。

除“病中记”外,于娟还分述几章,将过去健康时写下的小文集合,写给她的宝贝,写给故乡,写给她求学时走过的土地,写给爱人与爱情。一字字一句句,都可以看到她对这尘世的不舍和留恋。也正是这些琐细,像她病中的精神支柱一般,支撑她拖着被全身癌细胞转移吞噬的身体,多撑了一天,又一天。

正如书名《此生未完成》一样,这些让她割舍不下的种种,都是此生未完成的债啊。

然而斯人已逝,带着遗憾与不舍。这些所有人给予她的厚望与爱,又怎么可能还的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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