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已死？

“小说已死”，马原也不再写了

对话中，马原回溯了自己当年提出“小说已死”的历史背景。他说，2000年左右，自己进入同济大学任教，身份由作家变为老师后，再回头看自己的作品，不由生出了感慨：辉煌不再。

“这么了不起的东西，说过去就过去了。”马原说，自己正是感慨小说辉煌的年代已经过去了，因此才有了那个一说出即遭来诸多批评的论断。

作为一个自然主义者，马原还“回到源头”，从技术的角度分析：小说之所以风靡几个世纪，其实是因为技术进步，借助纸张这个媒介，才能全世界流行。但今天呢，随着技术的发展，人们更喜欢看的是图片和视频，而不是文字了。他说，一张图片，就能达到令人血脉喷张的效果，而一部能进排行榜的电视剧，收视率都是一两亿，再畅销的小说与之相比，其印刷量也不过是百万分之一。“统计学上，低于百万分之一的东西，就相当于不存在，悲愤时，我正是从统计学的意义上讲：‘小说已经死了’。”马原说。

马原说“小说已死”，不仅是指小说这个行当，更意味着自己的小说生命。他坦言，自己从1971年开始小说创作，一直持续到1991年，然后遇到了障碍，往往突然就写不下去了，做了很多尝试，也都失败了，因此很苦恼。

那时，马原想到了两位非常卓越的前辈--沈从文与钱钟书，心想自己也会如两位前辈那样，早点写小说，中晚年做学问。“不能想象还能回到小说。因为，沈从文、钱钟书都没回去，我回去显然是奢望。”

他表示，自己从2011年写牛鬼蛇神开始，“发现憋了20年的龙头被拧开了，因为憋太久，反而流得非常汹涌，从2011年到现在，一共写了11本书。”他甚至觉得，写作的那只手不在自己的手，而是老天再次把它打开了，而当年之所以停下来，也是老天的意思。正因如此，他深感自己与沈从文、钱钟书两位前辈比起来，真是幸运得多。

谈及自己的写作，马原认为“有点像恒星，发光时不那么亮，不那么大红大紫，但有一点好，几十年后还在亮着，而不像某些作家那样，如彗星般闪过就消失了。他宣称：“不希望有多亮，但希望亮得久一点，希望还有人类的地方，就会有人还在读马原的小说。”

即便如此，马原并未改变原有的论断，而是继续坚持：小说已经走到了历史的尽头。在他看来，意识流小说、心理小说、先锋小说等各种文学运动之所以层出不穷，是因为作家们意识到了小说的处境，并在努力寻找活路。而他自己，那些“马原式的叙述圈套”和“形式代替内容”的尝试，其实都是在努力通过形式上的革命带来新内容。而这，恰恰说明小说已经丧失了原本的艺术生命。

因此，在坚持“小说已死”外，马原又补充：“但很多死去的东西，还会以另外的形式存在，比如进博物馆。” 他说，如今在偌大的书店，就算余华、莫言这样卖得好的书，也就占一两个书架。这说明，小说作为一个物种，还有一口气，算是死而不僵。而自己，其实是赶上了小说的最后一台锣鼓，也愿意做小说博物馆里的讲解员，给小说做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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