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烟有毒

1.打火机和香烟

有时候一个人静静地坐在房间里，机械式的敲击着键盘，会有那一瞬，感到莫名的寂寞席卷而来。突然想要吸一支烟，便停下左手拿起打火机，听着“咔咔”的响声，身边却没有香烟。

随着渐渐热起来的天气，晚上的蚊子也多了起来，耳边听着蚊子飞来飞去的叫声，觉得有些像是某个气囊被针刺破了一个小孔，发出漏气的声音。房间里早已买好的蚊香就放在桌上，却不记得买火机。一直忍到午夜，才决心起床冲凉后下楼买了火机。

如今有了火机，却又想抽烟。也喜欢上了一下班便咬两口苹果胡乱睡下，直到深夜醒来才开始冲凉，打开电脑静静地敲击着键盘。没有头绪的时候便到网站上面浏览一些经典优美的文字，不晓得她们为什么大多伤感。喜欢开着灯，因为受不了屏幕上闪烁的刺眼的光束。喜欢在深夜，是因为这里只有深夜才是最寂静的。买了一包“红双喜”香烟，却也只是每天孤零零的放在桌子上。一时兴起点上一支，听着烟丝被烧灼是发出的极其细微的如同静电的声音，盯着屏幕上很快便会忘记的文字。

或许是电脑的辐射原因，使得大脑记忆逐渐衰退，时间久了，便突然觉得记忆里的东西突然消失了大半，却始终记不起，究竟忘记了什么。感觉这是一种加速衰老的迹象，于是每天对着镜子看着自己的面容，注意自己是否有衰老的迹象浮上面容。才发现日渐厚重的头发，却迟迟不肯修剪。是想留一次长发，也是想留下一点时间的痕迹，证明她每一天都是有所改变的。

每天晚上期待着某个分组里企鹅的头像突然跳动，然后弹出窗口，里面留下一行文字，也有不喜欢盲目的话题浪费键盘触动次数。于是迷上了邮件，每天登陆邮箱，盯着空白的未读邮件静静地待上一会儿。即便知道不会有人会发邮件给自己。

时光已经渐渐地淡却了对香烟迷恋的味道，开始喜欢上蚊香的味道，透过屏幕的光束，看见飘过似有若无的妖娆的烟雾，飘过浮现在有光的地方。她就像是流失的时光一样；时光就像是可以随意附着在任何物体上的标记，随处可见的改变。

2.吸烟的女人

香烟有毒

对他来说香烟就代表着寂寞，但是寂寞并不能代表忧伤，不是每个寂寞的人心里都是悲伤地。一个蹲在路边吸烟的女子，冷眼望去她的周围都漂浮着寂寞的氤氲气息，当她起身对朋友讲脏话的时候，是不会告诉你她是悲伤地。

她喜欢街边流浪的小猫小狗，却不会把她们收养，只是每天夜里酒吧出来，卖香烟的时候顺便买几根火腿，来喂街边的野猫。穿着一件白色宽松的T恤，露出夜色中脖颈下白皙的肌肤和明显的锁骨。

第一次见到冉，她就坐在一群年轻人身边，看不出谁是她男朋友。朋友介绍她的方式是拍了一下她的屁股，她惊叫一声，嘴里便吐出一句脏话。

他一直很沉默，因为整个过程都是广东人在讲白话。感觉自己渐渐失去了存在感，当有这个意识的时候，他就选择马上举起杯子和周围的陌生朋友碰杯。她也顺势举起杯子，围成一圈的杯子顿时碰在了一起，发出一种水晶球碰击的声音。然后互相杯子里的酒互洒在对方杯子里。她喝酒好快，完全没有丝毫犹豫，将杯子里的酒倾尽喉咙里。

朝是为数不多的主动来找他做朋友的人，能来这种场合也是因为他的意见。或许看出了他的寂寞，其实发现这些并不难，因为他的生活可谓及其简单而乏味。

就像是每天电视上七点钟的新闻联播，即便他从来不看新闻联播。

整个过程里，冉显得比他还寂寞，她只负责喝酒和被周围男子不时的搂抱，然后吐出一句他听不懂的脏话。朝还会在中途和他解释着谈话的内容，他也会主动和周围人碰杯。

他中途去一趟厕所，感觉自己因为场合原因根本不在状态。等到再回来，发现她就蹲在路边抽烟，一种莫名的感觉驱使自己走向她。

可以给我抽一支么？他说，喉咙里顿时发痒。

她打开烟盒举起手，他从里面抽出一支，叼在嘴上，低头的时候她已经举起点燃的打火机。

她笑了，你抽烟的样子根本就是在模仿，你不适合吸烟，是个乖孩子。

他有种被拆穿的感觉，脸上有些微红，还好有酒精遮掩。

还在未成年的时候就在抽烟了，那时有个女孩儿说我抽烟的样子不帅，就放弃了。

她笑了，你还真是个闷骚。

他也笑了，闷骚，我喜欢这个字眼。

哪个是你男朋友。他犹豫了好久，终于还是问了出来。

诺，纹披肩龙那个，就是陈。她又是一笑，只不过笑容里多了几许寂寞。

朝向这边走了过来，打着酒嗝，嘴里叼着烟走到冉身边，迅速弯腰拍了下她的屁股。

嘿，打火机。他说的是广式普通话。

操你妈的烧死你呀。她把火苗开的很足，嘴里同样的骂着。

远处的陈打了个口哨，她站了起来走了过去，脸上是冷冷的神情。

她叫冉轻，是个只要不上床，其他都可以的女孩。朝是这样和他说的。

她远去的背影显得很落寞，有一种蓬头垢面艳丽，与此同时，她也确实很能喝酒。

3.尼古丁的诱惑

香烟有毒

在那个暴雨的夜里，他又见到了她，是在街边的纹身店里。一只鬼美人凤蝶，就落在她的锁骨附近，显现出刺眼而鬼魅的妖艳。

当时他在桥底避雨，然后就看到她也跑了过来，皱着眉头，依旧宽松的T恤，跑动时候胸前的鬼美人若隐若现。

诶，是你呀。她先开口打招呼，很兴奋的样子。

而他的表情却是一如既往的淡然，你纹身了，是鬼美人凤蝶。

你也知道。她显出很好奇的表情。

她不知道他其实是对某种冷门的知识是很有偏好的，就像是一个喜欢看蚂蚁和小虫的孩子。

传说远古有一种蝶，名为卡申夫鬼凤美人蝶。左翼为美人颠倒众生，右翼为骷髅诡异离奇。振翅之间，欣喜与恐惧交替重现。他平静地复述着印象中的字眼，眼里却一直没有离开她的纹身。

我是在《蝴蝶公墓》里看到的，所以就纹了这个。她说。最近莫名的喜欢上了恐怖小说，尤其喜欢深夜无人的时候自己一个人静静地看。

他终于迫使自己视线离开，转向她的脸庞，她今天没有化妆，街边的灯光打在她的脸上，显得惨白。这是个怎样的女子？

他有时候经常深夜两点钟以后才回家，喝的大醉。她自顾自的复述着，他知道她指的是陈。那时我还没睡，因为习惯了白天睡觉，晚上活动，黑白颠倒的生活。

他没有打断的意思，也因为他喜欢聆听，喜欢给对方空间。

你试过深夜被人从梦中拖起来的感觉么，以前我就承受过。她的样子很悲伤，却没有眼泪；

有一段时间他被老板炒了，是因为他跟人打架。之后的日子他变得很穷，但是依然喜欢喝酒。所以那段时间心情很坏，常常会深夜回来和尚在梦中的我做爱，这是他宣泄的方式，但不是唯一的。当然他还会选择尼古丁和酒精，那时候他几乎掏空了自己。

她掏出香烟含在唇上，同时也递给他。他犹豫了一下，此时并不想抽烟，但还是接了过来。

看着他接过香烟，她又笑了，像一朵枯萎的花。你知道么，一般，人如果三个月不接触尼古丁就能达到身体的戒断，但要做到心理戒断或许时间还要更长些。如果将一支雪茄烟的尼古丁注入人的静脉内3分钟即可死亡。她讲话的时候一直挂着枯萎的笑容。

我喜欢这样子，自虐倾向，喜欢猝死的感觉。她吸烟的样子不是悲伤地，却有些可怕。他又被老板炒了，看来我们也到了吵架的时候了。

他就在那一直静静的听着，周围一切的声音都仿佛静止，耳边只有她一个人在讲话。

雨停了，她在街边买了两罐啤酒，他们喝干了啤酒，然后在岔路口分手。他们互相只留了邮箱，他知道她住在哪儿，朝告诉过他，她和陈住在一起。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很晚了，他向来习惯早睡，然后中途醒来。现在却怎么也睡不着，便坐了起来，打开电脑。屏幕上随意的敲出一行文字“人如果三个月不接触尼古丁就能达到身体的戒断，但要做到心理戒断或许时间还要更长些。”这，就是尼古丁的诱惑。

4.无关爱情

冉是个寂寞的女子，每天都会发邮件给他，他每天下班的第一件事也是打开邮箱。里面全是冉一个人的，中间偶尔夹杂着广告等垃圾邮件。

“陈被老板炒了，又回到了整天醉生梦死的日子，或许这种自残式的生存方式，也是在找存在感。很多时候我都找不到自己的存在感，就在厕所里烫烟疤，一种痛并快乐着的感觉。你呢，你有没有被整个世界都忽略的感觉呢”

“最早接触香烟是因为学校厕所里的二手烟，开始并没有抵触，反而觉得香烟的味道很好闻。从一开始的藏烟，到最后走向社会，跟一帮狐朋狗友一起抽烟喝酒。自己从来就没什么经济来源，买不起香烟的时候便去酒吧找人借烟，他们有的还会主动请我喝酒。陈也很喜欢吸烟，最近还喜欢上了K粉，不过也只是在酒吧里。”

“你相信爱情么，我一直坚信，只是他离我太遥远，和陈的关系也只是依赖。有时候觉得自己像个寄生虫，附着在男人身上才能生存。不是没有想过摆脱，只是觉得没有必要摆脱他。我的确很依赖他，但这并不代表爱。”

“你知道吗，这些话，我只想和你一个人倾诉，连陈我都没这么跟他讲过，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我们上辈子就相识，从见到你的第一次，你和我借烟的那次，我从你眼中看到了孩子般的清澈。”

……

就是这样一封一封如同微博一样的邮件，一天天的充实着他的邮箱，他很少回她。偶尔一两次，更多时候，是把它和网站上面的文字等闲视之。

直到突然某一天，他没有收到她的邮件，一整天都没有。转天上班的时候偷偷打开邮件，也并没有更新的记录。他就知道她一定是出事了。

5.走吧，从此杳无音讯

最后一次见到冉，是朝告诉他陈被抓进去的消息，是因为吸毒，被抓进了戒毒所。他第一时间想到了冉，冉是一个没有工作的人，所有的经济来源都是陈给她的。所以陈觉得拿她来发泄是理所应当的。

一个下雨的上午，他的电话响起，是个陌生的本地号码。他小心翼翼的接通了电话，对方也是小心翼翼的“喂”了一声。即便是一个字，即便是隔着电话，他的直觉提醒自己，电话是冉打过来的。

的确是冉，手机号是她从朝手机里无意中看到的，当时便默默地记下。

我现在觉得自己莫名的寂寞，我可以去你家么？你能给我点钱么？——她的声音在颤抖，却忍住没有哭。

开门的时候，她就站在门外，外面依旧下着雨，她什么也没带。身上淋得全是雨水，脸上也是，但不知有没有泪水。

他倒了杯热水给她，她接了过来，问有没有烟，他拿出那一盒放了好久的香烟递给她。

“他被抓进去了，我就知道会是这样，但我现在什么都没有。房子月底收租，身上一分钱都没有。”她抬起头，眼里也是晶莹的水色。“你能借我点钱么，但是我还不了，你可以叫我做其他的事情偿还，真的，什么都可以。”讲话的时候，她眼神里像是做好了充分的准备，湿湿的手指染湿了香烟，烟灰因为无法控制儿颤抖的身体从而掉落在杯子里。

真的什么都能答应？他看着她，眼里没有一丝情感，周围却有一种温暖的气息，和冉的冰冷截然不同。

冉点点头，咬住缩紧的下唇。她的样子就像逐渐流入血液的尼古丁，一种带毒的诱惑。

那就把烟戒掉，找个工作，从此过正常人的生活。他说着掏出钱包，没有数，直接把一叠钱递给她。她犹豫的接过，看着他走到电脑前面坐下。

打算去哪？他只是盯着屏幕，或许是没有勇气再去看她那张枯萎苍白的脸庞。

她摇摇头，说：不知道，总之是一个陌生的，全新的地方。那里没有人会认识我，我也不认识任何人。

他终于转过头，望向她，我们还会再联系么。

不会。她再一次伸出手拿香烟，突然自半空中停住，与他四目相对，伸出的手又缩了回来。瞧着他，抿了抿嘴说：我一定会戒的。

6.尾声

生活又回到了最初，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依旧懒散的过着被动的生活。每个深夜敲击着键盘，旁边放着一盒从未拿起的香烟，偶尔习惯性的翻开邮箱。机械式的删除一些垃圾邮件，在网站上寻找一些无病呻吟的伤感文字。照镜子的时候突然发现，头发真的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