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异哈哈镜(四)之原来是表妹

诡异小说|诡异哈哈镜(四)之原来是表妹

作者:萨日娜拉格·王雅杰

哈哈镜屋的空气里还浮着未散的尘埃，混着一股老旧玻璃与潮湿木头的味道。我站在那面蒙着薄翳的哈哈镜前，镜面像被唤醒的沉睡者，正无声演绎着一段早已尘封的过往——那是她当年遇害的片段。火光顺着镜中的水泥地板蔓延，舔舐着墙壁上泛黄的装饰，她单薄的身影在火海中挣扎，最终被汹涌的烈焰吞没。眼睁睁看着这一切，悲痛像冰冷的潮水瞬间将我淹没，眼泪不受控制地滚落。这样一位明媚优秀、眼里藏着星光的女孩，竟这样死于一场残酷的霸凌，实在令人心碎。

镜光流转间，画面切换。一位身形佝偻的父亲，穿着洗得发白的工装，本该是支撑家庭的臂膀，此刻却在哈哈镜屋的火海中扭曲成痛苦的姿态。他的半个身体已被烈火烧焦，皮肤卷翘，可是即便如此，他依旧用着最后的力气，双膝重重跪地，在女儿欧阳娉娉的身边放声痛哭，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满是绝望与不舍。他就那样守护在女儿曾经倒下的地方，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即便这些年，拖着烧焦的身体，也未曾离开这哈哈镜屋——因为他知道，女儿的灵魂，会永远留在这里，守着这一方小小的、承载着爱恨的空间。

泪水模糊了视线，待那阵汹涌的悲痛稍稍平复，我才恍惚回过神来，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丝异样。指尖下意识地攥紧衣角，心脏猛地一缩，刹那间察觉到不对劲——镜中那个指挥手下的人，对欧阳娉娉，进行霸凌的“软姐”，眉宇间的轮廓里，竟与表妹软软如此相似。

“不对啊……”我下意识地脱口而出，声音带着哭后的沙哑，“那个软姐，怎么会那么像表妹软软啊？”我抬手揉了揉发沉的额头，又按了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试图驱散脑中的混沌，可越想，那轮廓便越清晰，“对，就是表妹软软！错不了！”

我的话音刚落，镜中的她——欧阳娉娉，身形猛地一僵，原本平静的面容瞬间扭曲，眼中翻涌着惊怒，声音像淬了冰般刺耳：“什么？她竟然是你的表妹？”

“她就是我的表妹！”我还没从刚才的哭泣中完全缓过来，鼻子一抽一抽地，带着浓重的鼻音追问，“那……那这是哪一年发生的事情？”

镜中的她沉默了片刻，声音冷得像寒冬的风：“2019年。”

“也就是五年前？”我惊得后退半步，背脊撞上身后冰冷的废弃的木质展架，发出一声轻响。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那些被刻意尘封的片段此刻清晰无比，“表妹软软，就是在五年前暑期的某一天傍晚，坐家里的轿车返回家的途中，在路上和一辆半挂车相撞。家里的司机当场就不行了，逝世了。她坐在后排，人还有一口气，却成了植物人……为了给她治病，家里能卖的都卖了，公司、别墅，全都销售了出去，拿着那些钱就出了国，在靓丽国最好的医院疗养。她在那里睡了四年多，治疗了一年，才刚刚恢复过来，到现在，恢复的时间还没到一年。”

我说着，声音又忍不住哽咽，可镜中的她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可笑的事情，满是眼白的眼睛瞪得极大，眼白与黝黑的瞳孔形成诡异的对比，声音中带着不加掩饰的怒气与怨毒：“那真的是她活该！”

话音刚落，镜面上的光影猛地一阵晃动，像是被风吹乱的水面，下一秒，镜中的她——欧阳娉娉，便如潮水般退去，彻底消失不见，那股禁锢着我的无形力量也瞬间瓦解。我踉跄着后退一步，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胸口因刚才的情绪起伏和缺氧而隐隐作痛。

缓过神后，我环顾四周。哈哈镜屋依旧昏暗，只有几束微弱的光线从屋顶破损的缝隙中漏下，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影子。表弟诚泽正站在不远处的一面哈哈镜前，踮着脚尖，左右端详着镜中的自己——镜面上的弧度将他映得矮胖矮胖的，四肢短短，像个圆滚滚的玩偶，透着几分憨态可掬。可奇怪的是，本该和他一起的表妹软软，却不见了踪影。

我心里咯噔一下，不安悄然蔓延。走了两步，我朝着诚泽的方向喊了一声：“表弟诚泽？”

他没有理会，依旧专注地盯着镜中的自己，嘴角甚至还挂着一丝傻傻的笑意，仿佛完全沉浸在那个扭曲的镜像世界里。我心中愈发不解，难道表弟诚泽也被这诡异的镜子禁锢了？我又提高声音，连叫了他几声：“诚泽！诚泽！你听见了吗？”

这一次，他终于有了些许反应。身体微微一僵，缓缓转过身来，小脸上还带着刚才看镜子时的余韵，可当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时，那点憨态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惊恐与无助。他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嘴唇哆嗦着，下一秒，便“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张开双臂，跌跌撞撞地向我扑来，一头扎进我的怀里，紧紧地抱住我的腰，身体因为害怕而剧烈地颤抖着。

“表姐、表姐……”他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含糊不清，还夹杂着抽噎，“你们都不见了……就剩下我一个人……我害怕啊！”他吸了吸鼻子，泪水浸湿了我的衣角，说话也变得结结巴巴，“软~软~~，堂姐~她~她~她~她~被被镜子镜~子~吸了”

说完，他又忍不住哭了起来，小小的身体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我心里一沉，抱着他的手紧了紧，一边安抚着他，一边顺着他刚才望过的方向看去。哈哈镜屋的镜子密密麻麻地排列着，有高有矮，有宽有窄，每一面都映着扭曲的光影，分不清是哪一面。可我能感觉到，有一股诡异的气息在不远处弥漫，那气息中带着愤怒与挣扎。

表妹软软，真的被封锁在某一面镜子里面了。我隐约能看到，某面镜子的光影似乎比其他的更加紊乱，像是有两个人在里面拉扯，偶尔还能捕捉到一丝模糊的身影，却听不清她们在说着什么——距离太远，声音像是被一层厚厚的棉花堵住，完全传不出来。

我轻轻拍了拍诚泽的背，在他耳边柔声说：“诚泽乖，别怕，表姐在这里，我们一起找堂姐软软。”

他抽泣着点了点头，却依旧紧紧地抱着我，不敢松手。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恐惧，小心翼翼地朝着那股诡异气息传来的方向靠拢。脚下的水泥板裂开着缝，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在这寂静的屋子里显得格外刺耳。我不敢走得太近，生怕惊扰了镜中的存在，只能远远地站着，努力分辨着镜中的动静。

可无论我怎么凝神细听，都只能听到一阵模糊的嗡嗡声，根本听不清她们在争执什么。犹豫了一下，我又缓缓向前走了三步，指尖几乎要触碰到镜面。就在这时，右手不小心碰到了哈哈镜边缘冰冷的金属框架——那框架上生着一层薄薄的铁锈，触感粗糙而冰凉。

而就在指尖触碰到框架的瞬间，那面哈哈镜的镜面忽然变了。它不再是坚硬的玻璃质感，反而像一滩平静的泉水，猛地泛起了一层涟漪。涟漪从镜面中心开始，一圈圈向外扩散，层层叠叠，带着诡异的韵律，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挣脱出来。

涟漪渐渐平息，可镜面中心却出现了一个白兮兮的空洞，洞口边缘的光影扭曲旋转，像一个小型的漩涡，散发着强大的吸力。我还没来得及反应，一股巨大的力量便从空洞中传来，猛地将我向前拽去。我惊呼一声，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扑去，瞬间被那空洞吞噬。

表弟诚泽被那巨大的力量，给莫名的甩了出去。躺在了地上。有气没力的道：“表姐也被吸进去了。”说完，就瘫软在了水泥地上。

眼前一黑，再睁开眼时，已经身处一个陌生的空间。这里没有光，却也不是完全的黑暗，而是一种泛着煞白的色彩，像蒙着一层厚厚的雾，看不清远方。脚下是冰凉的、虚无的地面，每走一步，都能听到清晰的回声，“嗒、嗒、嗒”，在这空旷的空间里不断回荡，显得格外孤寂。

我无暇顾及这诡异的环境和自己走路的声响，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找到软软。我定了定神，缓缓地向前走着，脚步很轻，却依旧无法阻止回声的蔓延。走了约莫十几步，前方的雾气渐渐稀薄了一些，隐约能看到一排排哈哈镜整齐地排列着，就像在外面的哈哈镜屋一样，只是这里的镜子更加冰冷，透着一股死寂的气息。

远远望去，每一面哈哈镜之中，都映着两个熟悉的身影——是表妹软软，还有一个就是欧阳娉娉。她们在每一面镜子里都对峙着，姿态各异，有的在争吵，有的在拉扯，空气中仿佛都弥漫着她们之间浓烈的敌意。

我心中一喜，刚想快步走过去，伸手触碰其中一面哈哈镜，希望能将软软救出来。可就在我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镜面的瞬间，一道声音忽然从空荡荡的上空传来。

这声音不是正常人的声音，没有清晰的音色，更像是通过气流震动传过来的，带着几分沙哑，又透着几分沉闷，像生锈的铁片在摩擦，让人听了浑身不适：“不要动那些镜子，否则你就会永远地被困在里面！”

我吓得浑身一僵，指尖硬生生停在半空，心脏“砰砰砰”地狂跳起来。那股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与胁迫，让我不敢有丝毫违抗。我惊恐地向后退去，脚步踉跄，直到退出好几步，才敢停下，远远地望着那些镜子，心中满是焦急与无奈。

镜中的对峙还在继续。欧阳娉娉一把扯住表妹软软的头发，力道之大，让软软的头被迫向后仰去，露出了纤细的脖颈。她拖着软软，一步步走向镜子深处，将她拽进了一段段模糊的光影里——那是当年，软软，还被叫做软姐的时候，所做过的一切事务，那些被霸凌的片段，那些痛苦的记忆，此刻都化作最锋利的刀，要一一展示在表妹软软的面前。

我想要冲过去，想要将表妹软软救出来，可那道警告的声音还在耳边回响，我不敢动，也知道，现在已经来不及了。我只能站在原地，眼睁睁看着表妹软软走进那些记忆里，一步步进入到她当年犯下错误的那段时光里。

或许，所有的一切事务，都该让表妹软软自己去解决。她当年犯下的错，造成的伤害，终究是要自己去面对，去承担些什么的。我闭上眼睛，不忍再看，可耳边似乎还能听到软软的痛呼与欧阳娉娉的怒喝。

再次睁开眼时，镜中的欧阳娉娉脸色变得惨白惨白的，没有一丝丝血色，而她的眼白，不知何时竟变成了血红血红的色彩，像染满了鲜血，透着诡异而恐怖的气息。她的双手死死地掐着表妹软软的脖子，长长的手指微微弯曲，指甲在那一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长、变尖，泛着妖异的黑红色。每让软软看一个属于欧阳娉娉痛苦的片段，她便会加重一分力道，每一次折磨，都伴随着软软越来越微弱的呼吸……

雾气越来越浓，将那些镜子笼罩其中，我再也看不清镜中的景象，只能听到一声声压抑的痛苦呻吟，在这惨白而空旷的空间里，不断回荡，久久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