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他在街上算了三个人的来日,刚要收摊离开。那为首的王邦便领着三人大摇大摆地走过来,一脚踢翻了他的桌子,又将那面知天命的旗子拗下折断了,揍了他一顿,将他身上今日刚赚的六个铜板全部抢走。
花大脚摊在地上看着一片狼藉,真是心力交瘁。
那晚他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家中,连晚饭都没有吃便沉沉睡了。
自从给人算卦以来,他已许久没有做过梦了,这夜在睡梦中恍惚间走到院子中去,一个高大威武,身披黑袍盔甲的人立于半空之中。花大脚胆小,吓得转身就要往屋子里跑回去。
“站住。”那人身子没动,却不知怎么地,花大脚觉得全身被一只手控制住了一般,将他的身子旋转回头。他怯怯地看向那浮在半空中的黑衣人,心中既惶恐又似乎有一种解脱之感,仿佛觉得即便此人是来取他性命的,也无所谓了。
“你不用害怕,我是来和你做一笔交易的。”那人打扮得虽然瘆人,声音却好听得很,有着年轻男子特有的磁性,花大脚心中不禁有些诧异。
自己没钱没势,能和对方这样的高人做什么交易?
“高……高人请讲……”花大脚战战兢兢道。
“真是个懦夫。”离殇不屑地呸了一声,道,“我看你生存意识薄弱,定是遇到了十分难解之事,若我能替你解决,你可愿用自己的躯体与我交换?”
“换什么?”
“你想要什么,都可以。”离殇道。
“我……”花大脚迟疑了一下,道,“我想要将那些欺负我的人都欺负回来,我要报仇!”
“很好。”离殇笑道,“我会替你报仇的。”
他话音刚落,花大脚便觉得自己的身体渐渐腾空,仿佛被什么东西拖起来一样,转身往下一看,吓了一大跳,怎么自己的灵魂从身体中分离了出来。
“啊!”他吓得大叫一声,慌乱道,“这是怎么回事?我跟你交换了,我会怎么样?”
“你用躯体同我交换了,自然你的躯体就是我的了。”离殇笑道。
“那我呢?我怎么办?”花大脚心中的恐惧越来越深,不由得有些后悔。
“你自然是灵魂离体,坠入轮回之道了。”
“轮回?”
花大脚还来不及思考,灵魂已全部脱离身体,同方才那黑衣人一样,漂浮在半空中。
原来,魔界的躯体对赌术中,只要双方皆答应了对方的条件,无需等完成任务,便可使对方的灵魂离体。当侵占了对方的身躯之后,先前答应的事,做不做都没什么影响了。这是魔界独有的邪恶术法,也是十分低级的术法,因此魔界中几乎群摩皆会使用此术法。
因而魔界之人,只要魂魄未灰飞烟灭,只要找一个心有死念,意志薄弱的人,使用躯体对赌术入他梦中,与他交易,一旦对方同意,便能立时侵占对方的躯体,化为己用。
这一术法可谓是强取豪夺,丝毫不讲道理。
当然,使用此术法若是对方拒绝交换,已经入梦的灵魂无法获得躯体,又费尽了灵力进入对方灵识中与他交流,便会永远坠入对方的梦中,再也出不来了。
因而魔界之人在使用时,必然会确认好使用对象,选好时机,好一举成功。
可怜花家最后一脉骨血,就这样魂魄离体,入了别家的轮回道。
离殇强占了花大脚的躯体之后,休息了一日方才醒来。这具躯体明显比自己原来的躯体小,也只好将就将就了。
魔君派他来除掉花家满门时,还交代他必须寻到那本上古典籍,带回魔界。可当时逼迫花无双夫妇,宁死也不肯透露古籍所在之处,他气怒之下一刀将他们杀了,混乱之中找了许久,并未寻到什么古籍。
这段日子他隐在空中跟着花大脚,也并未看他有取出什么古籍,不禁思虑,古籍究竟会被藏在何处?
离殇把整座房子翻遍了,院中掘地三尺,仍未找到古籍的下落。
无奈地又在书房翻找了一番,还是没找到,气得他坐在书桌前,猛地将桌子掀翻了。
突然一个圆币大小的小亮点吸引了他的目光,在原来左侧的桌脚下,折射出一点铜板大小的木质反光。因周边皆是灰尘,这一点明亮便显眼了许多。
离殇心中一喜,走过去用手拨开灰尘,果然取出一个木盒来。这木盒竟然也没有锁。他将木盒打开,里面放着的,正是他寻觅已久的上古典籍。
离殇将这本典籍尽皆翻看了一遍,将其藏入怀中,心念一转,又幻化出一本与之一模一样的古籍来,欲放入木盒之中。正要将木盒重新盖起,突然觉得不妥。
这本古籍虽外形与原本一模一样,可是却少了一份古气。
上古时代的东西,总是带有一份自己独有的气息。
离殇一时想不到好的法子,遂将那假的古籍先放入盒中,走了出去。
过了几日,不知用了什么法子,竟将原古籍上的尘灰和古气,毫无遗漏地转移到他幻化出来的那本书籍上。
如此看来,那真本倒像是一本普通的书籍了,假本却足以以假乱真了。
他此时已对古籍中记载的过去未来了如指掌,翻开那本假的古籍,将其内容做了大改,这才心满意足地将假古籍重新放入木盒之中,堆进了一堆书籍里。
待到容白等人来寻之时,便是从这一堆书中翻出了假的上古典籍,容白和元化大仙暗地里试探了古籍上的古气,确实与天书中所记载的上古洪荒之气一般无二,便深信不疑地去寻找盘古之心和盘古之眼了。
而花大脚唆使了他们去寻找他所需要的东西之后,便时常往无烟山上,去探测封印薄弱之处,找到落仓湖时,探知湖底淤泥十分稀烂,较之山石更易突破,便设计将鲤鱼精骗出,用了两日时间抽干了落仓湖中的水。
用传心法将此消息传到魔界,
鲤鱼精出行两日之后回到落仓湖,见满湖水皆干,自己用来幻化成桌椅躺床的珊瑚,河贝尽皆死了。不由心中大惊。
举目四望,四周一人都没有,会是谁做的?
他心中惶然痛楚,往山顶而去,想要问问桃树精。毕竟他每日都在山中,想来刚好看到。
他走到山上,桃树精还在呼呼大睡。元修知道他年纪大了嗜睡,若是平时自然不舍得摇醒他,可此时心中焦躁,摇醒了他问道:“桃兄,我那落仓湖被人抽干了,你可见到是哪个贼人做的?”
“啊?”桃树精似乎很诧异,咳了两声,道,“我睡了好几日了,没看到啊。”
元修无奈地蹲坐在树下,抬眼望天。
他平时总是坐在此处同桃宁聊天,因而一抬头,便看见她那虽已化形,原身却还附着在老桃树上的花蒂,不由得更是难过了。
老桃树睡够了,睁开眼来,这才想起他说的落仓湖被抽干了,安慰道:“你要不就在我这山顶歇歇吧。”
“随意吧。”元修此时无处可去,也没什么要紧事做,何况落仓湖本就不是他的地盘,只不过住了这么久,却是有感情了。
老桃树突然一阵颤栗,大声道:“不好!”
元修被他这一声大吼吓了一跳,半晌才问道:“怎么了?”
老桃树的树皮皱起来,道:“这封印被人破坏了,正是在你那落仓湖中,恐怕……”
近万年来这封印都没有动静,因而老树精平日也并不太在意,只是隔几日便探测一番,后来日子久了,更是隔了几个月才探测一番,封印完好无损。可方才他稍微动了一动,封印处便传来一阵震动。
“恐怕什么?”元修急问道。
“来者不善。”
元修在此也有千年了,从未听桃树精说过什么封印,此时听他突然说封印被破坏了,不由得一头雾水,问道:“什么封印?”
桃树精看了他一眼,他守着这份使命几万年,不敢泄露,就是怕万一被有心之人听了加以利用。没想到此番封印突然出现裂痕,定然是有人已经知道了这个秘密。
桃树精道:“此山在万年前神魔大战之后加了封印,以阻止魔界进入五界之中,这万年来皆相安无事,方才我听闻你说落仓湖水干枯,便试探了一番这山中的封印,谁知……”
他说着叹了口气,“谁知便感知到封印在落仓湖处出现一道裂痕。”
元修恍然大悟,“如此说来,是有人蓄意破坏封印,意图放魔界进入五界之中?”
“想来是如此?”
“可是魔界之人?”
“应该不是。当年神魔大战之后,天界专门派仙者排查过,封印之内的魔界之人已尽数灰飞烟灭了。”
“那会是谁呢?”
桃树精道:“无烟山一直以来是魔界和五界之间最隐秘的交界之处,历来除了神界常年隐居不出的无隐上神之外,便只有我桃精一族知晓,如今既然已被有心之人传到魔界耳中,魔界必然会有所动作。”
“那可如何是好?”元修问道。
“此封印乃是无隐上神以自身精气设下的,令我们桃精一族守在此处。他自从设下此结界之后,元气大伤,隐居修养。当今六界除了我桃精一族,无人知晓他在何处。”
元修道:“那……你去找他?”
桃树精沉吟了半晌,道:“此时无烟山的结界十分薄弱,我若离开了,便没有人来镇守。你我相伴多年,恐怕,还得劳烦你了。”
元修知道桃树精的顾虑,正色道:“老兄若愿意信任我,我必竭尽全力,助你一臂之力。”
桃树精闻言附耳将元隐上神的修身之处告知于他。
元修听了似乎一愣,点点头往天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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