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一天,你的双腿受伤了,必须依靠拐杖才能走路,你会活成什么样子?每天以泪洗脸,或者披头散发不愿出门?
我曾在大街上遇到过一个姑娘,穿着清新的碎花裙,梳着可爱的马尾,精心涂了口红,化了淡淡的妆容,乍一看和其他二十几岁爱美的姑娘们也并没有什么不同。可再一看发现她居然杵着一对拐杖走路的,但是我根本没办法将她与残疾两个字联系在一起,大概是因为身在苦难中的她,并没有觉得自己的处境有多不堪,她甚至对自己双腿残疾这件事仿佛毫不在乎,像一个正常的女孩子那样去装扮去笑。以至于我们都忍不住被她感染了,觉得这位姑娘可爱又烂漫,而忽略她残疾的真相。
这是我见过的活得最有滋有味姑娘,将原本是灰暗的日子活得摇曳生姿。这姑娘是花了多大力气才能让自己看上去像正常人一样轻松美好啊,她像是从莫奈的油画中走出的睡莲,美好得让人请不自主想要靠近。
作为一个女生,我当然也爱美,也羡慕那些连下楼倒垃圾都要化个妆的精致姑娘,羡慕那些举止优雅得体的姑娘,看着她们,总忍不住暗暗想自己也要当一个优雅的女性。可后来发现,原来化妆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儿,光是日常化妆用品就有几十种,不仅要向美妆博主学习化妆技巧,更痛苦的是明明原来披一件外套就出门,现在要多花十几二十分钟的时间,然后懒癌发作的我,坚持了两天就放弃了。优雅也是一件需要天长日久坚持的事情,那些优雅的女性,无不是穿着高跟鞋,走路绝对不会弯腰驼背的,看上去似乎很简单,实际上时刻挺直腰板真是谁走谁知道有多苦逼,反正我一直到现在都没能做到成为一个精致优雅的女性。
而我没能坚持做到的这些,那个双腿残疾的姑娘做到了,上帝关上了她的那扇门,她便自己打开了一扇窗,让自己也走进窗外的景色,万水千山的美丽都一一投进了她的眉梢眼角。
优雅的背后,是对生活的热爱,是对美好的追求,更是对自我的管理,我们从来没有见过哪个人生活邋邋遢遢会被称作优雅。名媛生活的精致固然令人羡慕,但在逆境中依然保持对生活的优雅更令人钦佩不已,像野百合那样野蛮生长,像绝壁的兰花那样绽放芬芳,像沙漠的仙人掌那样生机勃勃。毕竟生命只有一次,何不尽情绽放我们所拥有的美丽。
民国是一个带着温婉且迷离气息的年代,那个时代所生出的名媛,她们的一举一动,眉梢眼角,直到今天依然叫人向往。郭婉莹,上海永安百货的大小姐,自幼喝牛奶咖啡说英文,在伦敦生长,回国就读于基督教会中学、燕京大学。如果她只是一直做着优雅名媛,那也许只是旧上海众多名媛的一个,并不会直到今天依然让人念念不忘。
命运真正开启生活的巨轮是在1961年,郭婉莹的丈夫吴吴毓骧因病在狱中去世了。作为反革命的妻子,她不得不为丈夫,偿还欠着国家的14万人民币。她被派去修路支援国家建设,还被下放到农村去养猪,每天都做着繁重的劳动工作。
生活露出了它狰狞的面目,这是与在上海的生活截然不同,可即使如此潦倒困苦,她却始终保持着原来优雅的生活方式。没有蒸具,她就在贫民窟的煤球炉子上,用完全被煤烟熏得通体乌黑的铝锅,做出彼得堡风味的蛋糕。没有烤箱,她就用铁丝网烤出黄脆的吐司。没有茶具,她就用搪瓷缸子,天天喝自制下午茶。她固执地用自己的方式,延续生活原本该有的色彩,她说:“因为,这才是人的样子。”
然而命运仿佛不相信她的生命力一样,1966年,"文化大革命"开始了。当年那个高高在上的大小姐,被派去洗马桶,卖咸鸭蛋。所以你以为会看到一个粗糙的妇女在劳作了?不,她穿着旗袍去清洗马桶,她穿着皮鞋站在菜场里卖咸蛋。郭婉莹以为,清洗厕所这件事的本身,是不侮辱人的,而是人们将你与厕所联系在一起,与臭的、脏的联系在一起,井强迫你去做,这才是对人的最大侮辱。
即使到了白发苍苍的暮年,她始终保持着穿中式服装的爱好,爱喝下午茶,用刀叉吃饭,生活朴素,却十分讲究。《上海的金枝玉叶》一书中曾写道:“在她和你说话的时候,说到什么有趣的事情,她会扬起手来轻轻打你的手臂一下,非常爱娇。”一个到了迟暮之年的老人,竟然还能像少女般优雅可爱,这大概是优雅的最高级方式了。
有的人被命运残忍地按到泥潭里去,却硬生生在污泥里长出无穷碧的接天莲叶,开出亭亭玉立的莲花,在清风中轻歌曼舞。愿你我都能成为那样不愿辜负生命的人,即使有一天只能依靠拐杖走路,也要活得摇曳生姿,活得生机勃勃,活得清风拂来,就像从来不曾被命运暴击过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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