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小关平
我是个极爱创造而痛恨破坏的人。
这两个词无疑是相对的。“创造”的后随名词可以是画，是工艺品，是建筑，是科学发明，是文学作品，也可以是抽象的感情、理念、制度。我们写一本日记，拍摄一组照片，建造金字塔、阿房宫、圆明园、大运河，这都是创造。十月怀胎同样也是创造。
创造需要智慧、时间、精力和适宜的运势，有一个艰难的过程，就算是一蹴而就的短诗，也需要长期的才学和灵感积累。
而破坏就如洪水猛兽，轻而易举，不需耗力雕琢。将写了几年的日记、书信、诗文撕碎，摔碎工艺品，将布艺娃娃或衣服剪破，炸毁一栋大楼，杀掉一个人，破除一项制度，都是破坏。
革命起义的前半段相对容易，无非是推翻已有的统治阶层，属于破坏范畴，但后半段创建新的政体和国家制度就没那么容易了。
中国古今的起义者只有少数能真正成功。
无论项羽、李密，还是李自成、洪秀全，破坏的时候一马当先、风卷残云，等创立国家体系时就哑然失策。
最终成功的政治家都是懂得创造的，如刘邦、刘秀、李世民、毛泽东。
刘邦推翻暴秦后，用张、萧、曹、陈的黄老之术治国与民生息；李世民歼灭隋炀后，与房、杜、长、魏共同治政开创大唐盛世。没有这些善于创造的大师，仅是通过暴力革命去破坏，最终的命运都将覆灭。汉唐能够如此兴盛，也正因为创造者的作用。
破坏者之中很多都是名将，同时也可称之为“人性的暴君”。
白起和项羽就是具有传奇色彩的破坏者，崇拜这两人的后人很多，白起是“孙吴韩白”四大名将之一，换一个名将排名“韩白李岳”依然有他。头一个排名看兵法理论，后一个排名看战功战绩，无论怎么排，白起都与韩信并称为中国名将的巅峰人物。
但白起是个破坏狂，不仅比孙武这样的大创造者（兵家哲学思维）差得远，甚至不如杀妻求将的冷血男人吴起（以杀人数量计）。白起忠于国家无需多说，但其一夜之间坑杀赵国降卒四十余万，何其残忍暴虐，简直就像科幻片中血洗地球的外星人。这是白起一生的羞辱。
项羽和白起一样恶贯满盈，巨鹿之战后，坑杀秦国降卒二十万，尸骨骤起于弹指一挥间。虽然项羽充满着贵族精神和古人气节，但不尊重凡人的生命，同样是历史的罪人。
还有火烧阿房宫——虽然长城、阿房宫和大运河都是嬴政、杨广劳民伤财的产物，但既已创造出来，都是劳动者的心血，理应好好保存而非破坏。成熟的理念是将这些建筑设施供以万民所用，禁止统治者独享。楚霸王的极端行为显然极其幼稚。
再加上焚毁大秦的文献书籍，更是糟糕透顶，项羽与嬴政、萧衍一样，都堪称文化史上的恶魔。如果这些胜利的将领都能像萧何、直江兼续那样，攻下敌城之后，主动收集保护当地的文化典籍，那可真是人类的幸事了。
不知是否是命运使然，杀人狂魔白起与项羽最终的结局都是挥剑自刎。也许是报应，也许是赎罪，人之将死的时候定会感受到宗教般的力量。
“创造与破坏”是个大话题，我希望日后能多说说创造，少提一些破坏。“破坏”这两个字，实在太伤痛人心了。
2016-9-7初稿 2018/3/12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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