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回头》
戏子,别皮了,我只是想好好听你唱一首歌,搂抱变得笨拙,情深终究缘浅,KTV的灯光暧昧,我的视线模糊。
也就二千多里路,北京南到苏州北,高铁也就五个小时而已,却总是付诸了一句,来日方长,一句好好活着,一句回来一起喝酒,心里明明知道着,来日这东西,不会太长。
回来变成了浅奢,于是,刻意着迎合,在春光里约会,叙一些约定俗成的事,一直持续着不嫌繁琐。
老钱胡子刮的很干净,眉毛白了一大半;鲁工头发凌乱着,越发稀了;小陈的脸上,也多了几条皱折;你把两鬓剃的很短,头顶烫了卷发,装出了一点嫩来。我举杯敬潘老师,说,这位美女好面熟。戏子笑了,说,调戏谁呢?
还是老相识,还是旧辰光,还是那句来日方长。
戏子,别闹了,我只是想听你认真地唱首歌,快把衣服穿上,你光膀子的样子,一点也不搞笑。
倒是胸口那行字,刻着某个人的名字,洗都洗不掉,印刷着从前的一些事,那个叫丹的女子,表情夸张,语音尖细急促,恍如还在我耳边,说,输了不许哭!
你说,很久没写你了,说你咋不写我了呢?一些故事的情节早已定格,烙在阴暗的墙角,它们一直在那里,不被人注意,不被人提起,不被人触摸,我们,总是入戏太深。
于是笑着喝酒,不厌其烦地说起银行卡密码的事,你醉了,要取钱买单,却记不起银行卡密码,而一起喝酒的另外三个人,都知道你的银行卡密码,这桥段,说了一遍又一遍,还有,比谁的尿尿更远一些。
我们没有故事,叫我从何写起?
戏子,别嗨了,我只是想安静地听你唱一首歌,歌厅噪杂,觥筹交错,桃花在脸上,隐约盛开。
你拉开了窗帘,我一时怔住,帘后是落地玻璃,窗外灯火璀璨,亮出金属的银白来,将一幢幢高楼耀出虚幻的光晕;绿化带里盛开的应该是海棠花,或者是樱花,我醉了,分辩不出来,夜色灯光下也看不出它原来的颜色,只是白,纯白着发出光来。
这是泰山路?还是闽江路?繁华和热闹,只一窗之隔。
其实窗外也热闹着,不停有汽车淅沥沥着掠过。我一时征住是因为我有了错觉――外面是安静的,银白的灯光填满了夜色,它们是某段动画片里的场景,你已记不清它的片名,它讲的是情窦初开的少男少女之间的故事。
你也望向了窗外,灯火璀璨,璀璨到窒息,璀璨到有了些寂寥的味道。
莫非,你,也看到了那位情深的少年?如何在满天的星光里,独行?
戏子,别走了,我只是想听你唱首深情的歌,香樟树叶飘零,红黄褐灰地翻飞,柔软莫名。
这是我们相约好了的沉默吗?静静地望向了窗外。
原来,我们的相聚,只是在等待离别,来日方长,说的是离离合合;我们沉默着等待酒的渲染,等待一首歌的尾声,等待着,轻声说一声再见。
戏子,再喝一杯吧。
颜市暗夜里挥挥手,把再见两个字说得清晰,忍住了,我不能回头。

来,我也写玄幻,玄的你看不懂。
《心有灵犀》
小红的眼神空洞,对我说,我失恋了。
这么洋气的词我还是第一次听到。
陪我去看看佛吧!
兴福禅寺,佛微笑着,沉默不语。
走出山门,阳光透过了高大树木稀疏的叶,斑驳地落在刻着莲花图案的桥栏上。
一枚枯叶从树巅跌落,悬在空中恍惚飘摇,那么巧,停在小红的肩头。
我轻轻握住那片落叶,说,再多繁华,也会落尽,只是在最后,它还保留了优雅的姿势。
小红没有言语。
六十年后小红八十大寿,我被安排在主席,她女儿女婿过来敬酒,她女儿的名还是我起的,李霜意,我自以为得意的小杰作。女婿略显苍老,有必要补充下,他叫李四,是小红当初的失恋对象。
李四比我年长一岁,所以他大大咧咧地直呼我张三,N年前,他说,张三,霜意真象小红。
竟然和霜意成了。
我送给小红的生日礼物是张树叶,六十年前曾停留在她肩头,它比我们的容颜还要暗淡。
小红笑了,她认出来了?
我原本给她女儿提得名字是双翼,取自某名句。
只是翼字有点男性味,便改了一下。
只是,我从来没对此说明过而已,但愿他们永远也不要知道。
我看到李四在向丈母娘敬酒,毕恭毕敬。
小红有点无措,这么多年来,我极其罕见地看到了她脸上的红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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