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朝之约

作者: 乌衣斋 | 来源:发表于2019-07-03 11:32 被阅读3次

文  /  皖起

1.

一年一度的花朝节在汴都十分受及笄少女的喜爱。孟泠然耐不住自己丫鬟的软磨硬泡,换上了不常穿的红装,租了一条小船,在柳河上也算是悠哉。

孟泠然自小跟父亲走南闯北,做的是商人生意,在外人的面前也都是一副假小子打扮,如今换上了女子装扮,孟泠然着实不舒服,直对连翠叫道:“连翠,这花朝节你还是自己看吧,你家小姐我——”

话还未说完,便听得外面一阵吵闹。

连翠听了孟泠然的嘱咐去船外看过之后,却是支支吾吾地说:“小姐,对面的船上……是您的未婚夫——刘安,他……”

连翠不敢说后面的话,可孟泠然自小练武,听力极好,凡是该听或不该听的,全都听了去。

“刘安,他要退婚。”孟泠然接着连翠的话说,“我倒要看看,是我退了他,还是他退了我!”

顿时,孟泠然身上那股慵懒之风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大家闺秀的端庄典雅。

“好大的口气呀!”孟泠然语气凌冽,“我倒想问问,我哪里惹了您刘大公子的烦恼,用得着在这盛大的花朝节上退亲?”

这是自小时候以来,刘安第一次见到孟泠然,着实有些惊艳。

不过,刘安仔细琢磨了邻里街坊的传言,再加上他喜欢表妹小鸟依人的那种,便底气十足地说:“孟泠然,咱俩的婚事虽是娃娃亲,可那也是过时的事了。更何况,你一介商贾之女如何配得上一品高官!”

身份,难道商人就如此低贱吗?孟泠然握了握拳头,冷眼说道:“当初,是你父母要与我父母订的娃娃亲。要不是我父亲给予你爹金钱上的资助,估计你现在也只能是个教书先生。说到底,你可是踩着孟家的血汗钱往上爬!”

孟泠然眉眼带笑,对着刘安嘲讽道:“刘安,我告诉你,今天,不是你要退婚,而是,我要退亲!我家也永远不会差你的彩礼钱!”

看着眼前咄咄逼人的女子,刘安一时不知如何开口。这时,一名衣着华服的少女施施然说道:“表哥,我看孟小姐肯定是气急了。你这么驳她面子,她这么做也是情理之中……”

船夫划过刘安和华服少女所在的船只,孟泠然这才细细打量起刘安,隐约间闻到一股淡淡的杏花香。

随着两船的距离渐远,孟泠然对连翠说:“连翠,要是那刘安不搭话的话,我估计就认错人啦!”

“啊?”还再为自己小姐愤愤不平的连翠问,“小姐,你竟然不认识你的前未婚夫?”

“除了七岁的时候见过一次,这算是第二次了。”孟泠然刚坐回软垫上,凭着习武之人的直觉,外面似乎有人在看自己。

孟泠然悄悄掀开船帘,周围依旧是属于花朝节的热闹,貌似谁也不会注意到柳树旁边的偷窥者。不过,当孟泠然看去的时候,那里空无一人。

“小姐,小姐!”连翠又投入花朝节的氛围当中,“你知道吗?今年的花朝节将持续十日之久,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

“当朝祁王要来汴都暂住一段时间。听说祁王是京都的第一美男子,这次的花朝节就是为了欢迎祁王。”

“我觉得你应该再补充一点。”孟泠然完全没兴趣,淡淡地说,“难道不是汴都的女孩子们觉得祁王好看,一个个都想嫁给祁王,才延长花朝节的时间?”

事实如此。藏于柳树间的朝泓忍不住偷笑:“王爷,怪不得汴都的女子如此大胆开放,原来都是因为您呢?”

“朝泓,本王好像还记得和芸郡主——”顾白辰漫不经心地说,实则刚好直击朝泓的命脉。

“哦,属下想起来了。属下帮您打点行装。”朝泓识趣地逃走,顾白辰对坐于船中的孟泠然轻轻一笑。

2.

饶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孟泠然也没受过这样的打击——父亲被查出走私官府私银,现已被收押于府衙。

“老爷从商这么多年,做的都是清清白白的买卖,老爷一定是被冤枉的……”李管家一直唉声叹气,细数孟父的经历。

孟泠然虽然着急,但她耐着性子说:“我知道父亲一定是被冤枉的。但谁会这么明目张胆陷害父亲?”

“这……”孟父从商循于规矩,一辈子树敌也不少。一时间,李管家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既然这样,我就去官府,让他们调查清楚。”

李管家拉住了孟泠然,摇头道:“没用的。这个世道商人的身份是最低贱的。如果有人诚心想害老爷,我们必须换个身份,才有成功的可能。”

低贱,孟泠然恨透了世人对商人的偏见。她忽然想到,或许有另一个机会。

夜半,孟泠然根据连翠搜集来的关于祁王的消息,潜入了祁王的府邸。

月色正浓,孟泠然十分轻松地进入了祁王卧房。她正奇怪祁王府的守卫怎么这么松懈,一声略带慵懒的男声打断了她的思路:“阁下,请君入瓮的感觉如何?”

站立于门口的孟泠然反应过来的时候,对方的匕首已经抵于自己的脖子。不过,孟泠然不慌不忙,一个反手,匕首又抵上了对方的脖子。

屋内的动静不小,引得侍卫问道:“王爷,有事吗?”

趁着浅浅的月光,孟泠然模模糊糊中看到顾白辰满不在乎的神情,直到孟泠然手中的匕首又向上一寸,顾白辰这才缓缓开口:“本王最近养了一只猫,闹着玩呢。”

听到侍卫离去的声音,孟泠然绷紧的神经放松,却被顾白辰压倒在床:“刺客小姐,杀人可不是这么玩的。”

孟泠然觉得自己绕了这么一大圈,被当成刺客,还不如直接说出来。

“我,孟泠然,请求祁王重新查办走私官银一案。”孟泠然脸上蒙着面纱,可真切的语气让顾白辰松了手。

眼前双眸坚定的女子逐渐跟早上所见的身影重合,顾白辰坐在床边,轻笑道:“让本王帮你,可以呀!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个要求,至于什么要求,等我想好了,告诉你。”

这么简单?孟泠然以为还得发挥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呢。

孟泠然起身要走,顾白辰拉住她的衣袖,将一块墨绿色的玉佩递到她的手里,说道:“这件事没有必要让本王亲力亲为。你拿着这块玉佩,就相当于是我祁王的人,没有人会拦你的。”

“这……”感动之余的孟泠然本想好好感谢顾白辰,可转身看到顾白辰坦着胸,笑眯眯的样子,顿时换了一句话,“民女谨记王爷恩惠。”

3.

孟泠然衬着祁王的威令,打点了牢房里的狱卒,这才提着饭菜看望父亲。

孟父没想到会在牢房里见到女儿,一时热泪盈眶:“泠儿呀,爹爹对不起你,把你也牵连进牢房里了……”

“爹……”孟泠然晃了晃手中的食盒,温柔地说,“我是来救您出去的。您一定要跟我说清楚关于官府私银的事。”

懂了女儿的意思,孟父恢复以往庄重的神色,将先前交易的事情全都道来。

“这么说……”孟泠然细细琢磨着每一个细节,“交易的时候没有问题,应该是后来出了问题……”孟府里应该有内鬼。

孟泠然没有说出自己的猜测,而是看着父亲吃着饭菜,露出有些心酸的笑容。

孟府账簿上的钱财多少会有亏空,但那只是极少数的,孟父很少去理会。可孟泠然不一样,她放出了消息——孟府内有人私吞钱财,如若查出,必将严惩不贷。

明眼人都知道账簿上记录着某些亏空,可只有心虚的人才会一探究竟。

半夜,一片死寂的孟府有了动静——抓住了偷账簿的人。不过,还没等到孟泠然亲自问话,那人便已服毒自杀。

孟泠然自责于自己的心急,连连捶树发泄自己的怒火时,顾白辰不请自来,一把握住她的手,担心道:“这么好看的手,可不能这么糟蹋。”

孟泠然抽回自己的手,冷漠道:“王爷,您来这里做什么?”

“看热闹,顺便说一个好消息。”顾白辰以折扇挡住口鼻,走近服毒自杀的家仆,“本王找到了这个家仆的家人,发现他们竟然被人劫持着。不过现在都已救了下来,你要是想问话的话,随时都可以来祁王府。”

顾白辰说着不多管闲事,却已经为孟泠然铺了很多路。孟泠然十分怀疑眼前这个嬉皮笑脸的人到底是不是祁王:“王爷,民女无法回报您的恩情。”

“既然你不知道怎么办,那不如以身相许好了。”顾白辰观察着孟泠然脸上微妙的表情,却没有一丝破绽。

莫名有些心动的孟泠然压回少女心动,面不改色道:“王爷,您真是说笑了。”

收起了往日的轻浮,顾白辰眉眼间隐隐失望,回想起当日少女的肆意洒脱,他仿佛找到了知己。

待在祁王府家仆的亲人被照顾得很好,但那依旧很难掩盖他们面部的苍白。

一个小孩子看着孟泠然手中的糖果,奶声奶气地说:“姐姐,我想要这个。”

“那好啊。你先告诉姐姐,你们这几天遇到了什么人?”孟泠然忍着心中的急切,满怀期待地问道。

“这几天,我都见到了跟姐姐一样漂亮的人,不过,她蒙着面纱,身上带着一股异香,总是不让我吃饭。”小孩子说到最后,满满的怨气。

不等孟泠然把糖果给小孩子,顾白辰变出一个糖人,递给小孩子,问道:“你看我是不是比你那个姐姐好很多?”

“嗯。”小孩子咬着糖人说,“叔叔真好。”

有些得意的顾白辰听到这话黑着脸:“为什么不是哥哥呢?”

“要是叫哥哥,会跟我抢姐姐的。”小孩子说完这话,跑到孟泠然身后。

孟泠然看着这一大一小,不自觉露出微笑。

这时,连翠闯进祁王府,急急忙忙喊道:“小姐,小姐……”

顾白辰认出连翠,对手下人使眼色不要拦她。孟泠然接过连翠手中的东西,其中一封信被顾白辰抢走了。孟泠然懒得计较,先看起了请柬。

这是刘安和柳依云的婚宴请柬。孟泠然看到最后,一枚唇印赫然印在请柬上,好像还带着一股淡淡的杏花香。孟泠然这才想起那日站在刘安身边的女子就是柳依云。

“好像是这个香味呢。”小孩子也看着请柬,不过他不识字,只能闻闻香味了。

到头来,这一切都是柳依云做的吗?可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她又是如何弄来那么多官府私银呢?孟泠然陷入沉思,却被顾白辰的质问打断。

“孟泠然,信上的嫣儿是谁?”顾白辰早打听清楚了孟府和刘府的关系,可信上突然冒出嫣儿让他心急。

“嫣儿,我的小名。怎么了?”孟泠然看过信,倒是不喜不怒。反倒是生闷气的顾白辰略显尴尬。

孟泠然似乎瞧出了顾白辰的不悦,微笑着说:“王爷,民女还有一个请求,望王爷能帮民女调查清楚柳依云的背景。”

除了要事相托,孟泠然暂时装不下儿女情长。

面对已经走远的身影,顾白辰站在原地。小孩子眨眨双眼,说道:“叔叔,我可以把姐姐让给你,但你太不会讨女孩子欢心了。”

小孩子扔下这句话,跟上了孟泠然。

4.

柳依云,其父柳林海为户部尚书,管盐铁度支。孟泠然不仅收到了这个消息,还收到了顾白辰的密信。

柳林海为官多年,其中不乏贪污受贿,但他做事太过严谨,一直没有证据。

孟泠然做梦也没有想到,这竟然会牵扯到朝廷秘闻。不过,她还是不清楚柳依云为什么要栽赃父亲。

时值花朝节的第五天,孟泠然心情愉悦,独自一人去酒楼喝酒。

说实话,孟泠然的酒量很好。可喝过酒之后,才走到小巷里,孟泠然有些头晕眼花,眼前好像出现了几个身手矫健的人。

来者不善。孟泠然冷笑一声,强忍着不舒服,与对方扭打一团。可对方招招要命,孟泠然已然不敌。

白衣胜雪,翩然于世。这是孟泠然自小梦想中的心上人。现在,真的出现了,可孟泠然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听到熟悉的声音:“阿泠!”

孟泠然悠悠转醒,便看到趴在床边的顾白辰,心底一暖:“顾白辰,是你救了我吗?”

顾白辰其实早已醒来,这才装作睡醒的样子:“阿泠,你好些了吗?”

他应该没听到我说的话吧。孟泠然在心里安慰自己,说:“比刚才好多了。倒是你,怎么出现的那么及时?”

总不能说自己跟踪吧。顾白辰岔开话题:“对了,那些人我已经惩罚过了,给你酒的人我也已经询问过了,一切都跟柳府有关。”

“既然如此,定于花朝节最后一天的婚宴我一定会去,给他们一个惊喜。”

“还有,本王也要去的。”顾白辰拿出王爷的做派,可这在孟泠然看来甚是好笑。

许是因为请柬上的唇印,孟泠然不费吹灰之力就来到了柳依云的闺房。

“柳依云,见到我还活着,你失不失望?”闻着熟悉的杏花香,孟泠然平静道。

“要是你那么容易死,也就枉费了我送你的最后一份大礼。”柳依云笑得妖艳,下一秒匕首刺向孟泠然。

孟泠然虽然躲过了致命一击,可胳膊上多了一道伤痕。

及时赶来的顾白辰和刘安看到这一幕,满是震惊。

刘安不相信与自己朝夕相处的依云会是这么狠毒的人,问道:“依云,这都是真的吗?你为什么要害孟伯父?”

“还不都是你逼的!”柳依云什么都不怕了,“还有,这匕首上可涂着毒药,恐怕孟泠然要命不久矣了。”

孟泠然其实不想打扰柳依云的幻想,但还是说:“其实,我是百毒不侵的体质。”

“那,酒?”

“那是迷药,我睡一觉就好了。”

眼看要满盘皆输,柳依云把匕首抵在刘安的脖子上,恶狠狠地说:“让开,不然我就杀了他。”

“不让。”孟泠然坚定地说,“你要杀就杀,反正我对刘安没什么感情。”

那匕首一点一点移向刘安的脖子,眼看就要……匕首却掉落在地。柳依云哭花了妆容:“我……我做不到……”

结了此案,柳林海的项上人头也算是保不住了。

繁星漫漫,孟泠然送顾白辰最后一程。

“阿泠,你怎么知道柳依云不会杀刘安的?”

“刘安虽与我订的是娃娃亲,但他比我大三岁,柳依云也比我大两岁。我出生之时,是刘安给我起的小名,而嫣儿也是柳依云的小名。估计是我小时候跟柳依云长得比较像吧。”

仅仅是因为一个名字的原因,便因爱生恨。孟泠然着实为他们感到不值,不过,一想起自己商人的身份,这其中的隔阂也是蛮多的。

今夜的顾白辰一身华服,着实配得上京都第一美男子之称。

美男子开口了,说了一句让孟泠然意外的话:“看过了柳依云的新娘妆,我,更想看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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