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节草49——【采桑葚】

                        采桑葚

      以前，村子里家家户户都养蚕，每条田埂上都是高高低低、大大小小的桑树，有狗屎桑，枝条纤细，叶片瘦小且浆汁少，很是遭人嫌弃，不到养秋蚕的确缺少桑叶万不得已的时候，它一般是被人遗忘的角落；有油桑，树干高大，叶片大而脆绿，太阳折射在上面，仿佛涂抹了一层厚厚的油脂，这可能是它得名的原因吧，是养蚁蚕最好的饲料；最受蚕农欢迎的是蟠桑，植株矮，但桑叶浓密，叶片肥厚多汁，往往一棵一次就就可以摘一大背桑叶，而且过不了多少天，枝条上又会冒出新的叶片来。妈妈是嫁接高手，村里的狗屎桑经过她的手，基本都变成了油桑或者蟠桑，我经常跟着她打下手，帮着选枝、切芽孢、扎口，竟然也学会了嫁接，而且成活率还不错。与桑树亲近，除了桑叶可以养蚕换钱补贴家用外，吸引我的还有那藏在叶片下的桑果，又名桑葚。

      每到春天，桑树就开花了，从紧靠叶柄的地方伸出一个个花柄，柄上长出一串串白色的小花，花落后桑果就露出娇羞的容颜，青绿色的一粒粒果肉挨挨挤挤，表面凹凸不平，还顶着花谢后留下的痕迹。桑果一天天发生变化，由最初的青绿到黄白到浅红、深红再到乌紫，未成熟的桑果酸酸的，吃上几颗牙齿都要酸好几天，当桑果变得乌紫，就是彻底熟了，这时候的桑果味道特别好，甜味浓郁。

      桑葚成熟的时候也是我们这些馋猫最开心的时候，随便往哪条田埂上逛一圈都会收获满满。阳光下，一串串紫红的桑葚躲在桑叶下面，散发着诱人的甜香味。狗屎桑的果实多而小粒，成色比油桑和蟠桑的桑果要差得远，我们一般不会去摘。果实最好的要数油桑的了，一颗颗大而饱满，红的、紫的都晶莹剔透，逗得人馋涎欲滴。

      在我印象中，桑树是最好爬的树，因为年年修枝，树干不是很高、而且大而粗糙，只要双手攀着上面树枝，手脚同时用力，轻轻松松地就可以把屁股安放到树杈上，然后拉过枝条，点着又大又紫的桑葚下手，食指拇指捏住果柄把前端喂进嘴里，门牙一用力，“啪”的一声脆响，果柄断开，桑葚滑进嘴里，紫红的汁液在嘴里蔓延开来，那甜甜的滋味刺激着感官，所有的毛细血管仿佛都在盛夏里瞬间张开，沾染了淡淡的桑葚的味道与颜色。不过，在摘桑葚的时候要小心潜伏在树枝上的一种虫子，我们叫它寸寸虫，也就是尺蠖幼虫，它们很善于伪装，身体细长，颜色和桑树差不多，约三厘米左右，行动时一屈一伸像个拱桥，休息时，身体紧紧贴着树枝，斜向外面伸直一动不动，不仔细分辨根本不知道它是虫还是细小的树枝，如果不注意把它当树枝攥在手里的话，虽然它不咬人，也不像豁辣子一样蜇人，但那刹那传递过来的凉凉的、肉乎乎的感觉会让人起一身鸡皮疙瘩。我没有少吃过它们的苦，不过，为了满足嘴上的痛快，我也可以忽略它的恶心存在。

      桑葚好吃但不能贪嘴，吃多了往往会引起肚疼、腹泻等，可我们一贪起嘴来哪里管得了那么多，常常吃得满嘴乌紫，手上、衣服上也全是桑葚的汁液。妈妈经常黑着脸说：“吃多了桑泡儿胀肚子要灌大粪……”并煞有介事地说邻家狗娃上次上医院就是因为桑葚吃多了。我就悄悄去问狗娃是不是被灌大粪了，狗娃却告诉我他妈说我因为吃多了桑葚被灌了大粪。哈哈，我们都被别人的妈灌了大粪，都成了别家娃的反面教材。

      而今，桑葚又红，有的摆上了城市的水果摊，并且卖到几十元一斤。也有的人抓住商机，在小城边上租一片地开起了桑葚采摘园，可是从那精心培育出来的桑葚上，我已经吃不出儿时的味道。

节节草49——【采桑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