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壹
媳妇！”
我闻声抬头，就看见正端着一盆热水向我跑来的赵嘉树。
“赵嘉树，你慢点！”
听见我呵斥他的声音，他也不生气，只是憨呆呆地笑着将盆放在我面前:“媳妇，洗脚。”
我慢慢将脚放进水中，眼瞧赵嘉树那双手立马就要碰到水面，我抬手就将他逮住了。
赵嘉树有些委屈地瘪瘪嘴，乖乖地收了手蹲在木桶旁。
我看着他的模样出了神。
明明是同一个人，明明是同一张脸，果然还是变成凡人可爱些。
“媳妇，你怎么不动了？水怎么了吗？”赵嘉树在一旁也不敢伸手尝试，只能小声问道。
我见他在试探边缘小心翼翼的模样，瞬时狠下心来，占便宜就要占的彻底，一不做二不休！
“来吧。”
赵嘉树一得我的允许，就开心地撸起袖子，双手在水中掠过我的脚背。
我表面上虽是一副波澜不起，但心里早就乐开了花。
嘉树仙君，你肯定没有想过，终有一日会沦落为我的洗脚奴隶！
贰
我本是一只小青鸾，得遇西王母指点飞升成仙，而后成了西王母的信使。
而嘉树仙君是九重天上，看守无尘海和掌管飞升洗尘以及下凡历劫事物的仙君。
我与他原是八竿子都打不着的两个神仙。
可偏偏，在我飞升之时，那个缺心眼的仙君居然坑害我。
彼时我在无尘海里荡了一圈，出来时只觉得神清气爽，想着自己也算是个神仙了心中正得意着，就瞧见一旁的他憋笑得厉害。
“你笑什么？”我随即就问道。
“仙子恕罪，只是仙子来的不巧，今日洗尘缺了一味宝物，若是想完全褪去凡尘还需要等待一段时期。”他咳嗽一声，正了正神色，缓缓向我解释道。
听完他的解释我仍旧是一头雾水，直到我看见无尘海中自己的倒影。
我的脸霎时就绿了，不过我猜也不太能看得出，不因为别的，只因为我还顶着个我原本那个绿绿的鸟脑袋。
关于美貌，我自知比不上凤凰一族，但怎么说也是有胆子自诩九重天鸟族第二美，飞升之后不给我一副好看的皮囊就罢了，顶个这个头是几个意思？
要不是有螭吻神君拦着，我早就一脚将他踢进无尘海中好好洗洗脑子了。
所以听闻无尘海有人斗殴，混乱之中竟有人一脚将站在台上看戏的嘉树仙君踢进了无尘海之时，我不禁拍掌称快，拍案叫绝！
可惜，天意弄人。
嘉树仙君跌落无尘海，惹上凡尘，需得在凡间历尽劫难才可返回九重天。
但九重天上的工作得有人做，大家都各司其职，一时挤不出人手来，又无法为新来的神仙洗去凡尘，所以王母下令要找个人助嘉树仙君一臂之力。
不知螭吻神君在西王母那里进了什么谗言，西王母当即就将算盘打到了我的身上。
然后我就名正言顺地被“自封”法术，“请下”凡间。
后来才听闻，螭吻神君说我与嘉树仙君有鸟头之仇，为了历劫肯定下得了狠手，到时候重返九重天便是指日可待。
我呸！你算是猜对了。
叁
嘉树仙君落入凡间，好选歹选竟投胎成了个傻子，西王母为了补偿他，给他指了个好的家庭背景。
于是，他真的就成了地主家的傻儿子，人傻钱多。
而我呢，就勉为其难地成了傻儿子从路边捡的漂亮媳妇。
成亲当日，我正躺着思考如何让他渡劫的问题，却听见有人推开门的声音，立马爬起身坐正了自己的身体。
“媳妇！”赵嘉树甜甜地叫道。
我没理他，懒懒地放下身段。
“睡觉啦！”赵嘉树的声音越来越近。
我将盖头一掀，眉头一挑，腿就伸出去了。
看着衣服扒到胸口的赵嘉树，我凶神恶煞顺带咬牙切齿地问道:“你想干嘛？”
赵嘉树哭丧着脸，用手揉着被我踹疼地肚子，小声嘀咕:“娘说，洞房了，就能抱着媳妇睡觉了。”
我站起身，眯着眼睛一步步逼近他，“赵嘉树，你是听媳妇的还是听你娘的？”
赵嘉树垂下头只敢用眼角的余光偷瞄我，毫无底气地回答道:“媳妇的。”
我从柜子里抱出两床被子，铺在地上，满意地拍了拍手，“你睡这。”说完就脱鞋上了床，盖上被子背对着赵嘉树开始睡觉。
应该说是开始假装睡觉，旁边睡了个大男人总归让我有点不自在，而且谁知道赵嘉树那个傻小子会不会半夜爬上我的床，想着想着就更睡不着了，最后我瞪着铜铃大的眼睛瞪了一宿。
这一瞪不得了，我就连续瞪了三宿。
我带着两个黑眼圈，不仅不雅观，赵夫人见了还以为果然男孩子对这种事情是不分智商的，攒了好几年的补品都往赵嘉树屋里塞。
肆
某一天，吃了好久燕窝阿胶人参红枣的我实在是忍不住了。
“赵嘉树，我们出去吃点别的吧？”我趴在贵妃椅上懒洋洋地说道。
“好！”正坐在我身旁给我捶背的赵嘉树头点得同个拨浪鼓一般。
然后我拿一个糖葫芦就收买了赵嘉树。
我坐在桌子前，用手支着下巴，看着舔糖葫芦的赵嘉树出了神。
当日我问过西王母，嘉树仙君到底渡的是哪一劫，谁知我得到的答案居然是她也不知道，让我挨个试。
生，病，苦，老，死。
病劫，傻病算不算？
生劫常与死劫同时出现，可要是不是那就玩完了，这得留在最后。
老……的话，虽说地上一年天上一天，要是他长命百岁，那不得花上好几个月？
苦劫常被人看做是情劫，这个傻子他懂情爱吗？
“赵嘉树，你小子可以啊！”一个声音让我回了神。
我抬头打量走到桌前的人，头戴金冠，穿得是绫罗锦缎，腰悬一块巴掌大的玉佩，连折扇的骨柄都是真金白银，还真生怕别人不知道您家有钱这是。
“这位公子有何贵干？”我淡淡开口。
那人也不回答我，只用折扇挑起我的下巴，啧啧几声道:“想不到你这傻子还能找到这么漂亮的媳妇，可惜了。不如你跟我回去，保准你吃香的喝辣的。”
赵嘉树听闻，噌得一下就从凳子上站起来，本想挡在我面前，却被那人的两个侍从压住了身体，气呼呼地挣扎着说道:“媳妇，不给！”
我假笑着用手指挪开那人的折扇，悠闲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幽幽道:“不如你跟我回家吧，我们赵府要钱有钱要房有房，爹娘也不会介意多养个孙子的。”
“你！你可知道我是谁？”那人气得眼珠都快瞪出来了，一拍桌子大声吼道:“我李治安可是当今贵妃的侄子！”
我翻了一个白眼，我还是九重天上的仙女呢！
“赵嘉树，我们走，媳妇带你重买糖葫芦。”我绕过他，一招一个放倒了他的侍从，拉着赵嘉树的手潇洒地走出了酒楼。
只是想起我那还没动筷子的两桌酒菜，真心疼！
伍
后来，我按照计划和赵嘉树朝夕相处了两个月，两个月里赵嘉树成了我呼来喝去的小奴隶，他却乐在其中，整日粘在我跟前。
“赵嘉树，你喜欢我吗？”我问他。
“喜欢！”他回答。
于是，我留了一份和离书出走了。
这是我在小破庙里待的第七天，也是我离开赵嘉树的第七天。
不过我天天都会蹲在赵家墙头偷偷看他。
第一天，赵夫人骗他我回娘家了，赵嘉树一个人在院子里玩的很开心。
第二天，赵嘉树发现我还没有回来，开始闹着说要去找我。
第三天，赵夫人告诉他我过几天就回来了，又带回来一个好看的女孩子陪赵嘉树玩闹。
第四天，赵嘉树把那个女孩打着赶出去了。
第五天，赵嘉树搬了个小板凳坐在大门口坐了一天。
第六天，赵嘉树眼神已经没有以往的亮，他是不是能想到也许我以后都不会回来了。
第七天，赵嘉树连他最爱的糖葫芦也不吃了。
我以为我会很得意会很开心，可是我的心里竟有那么一丝丝的难过。
我一共在小破庙里待了十五天，可赵嘉树还是没有变回嘉树仙君。
我想可能是赵嘉树不够喜欢我，要不然这个情劫怎么不太管用。
奈何老劫耗费时间太长，我只能拿出杀手锏——生死劫。
那是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我穿着夜行衣，蒙上了脸，夜探赵府。
我推开了赵嘉树的房门，在昏暗的烛光下，举起了我那把罪恶的匕首。
赵嘉树醒了，躺在床上看着我。
我一时间愣在原地，不知道是下手还是不下手。
“媳妇……”赵嘉树的眼睛瞬间就红了，瘪着嘴巴，声音还带着哭腔地喊了我一声。
居然认出来了？
他猛地扑进我的怀中，任由我手中的匕首划破了他的肩头。
赵嘉树你……这个傻瓜！
我的心口有那么一刻的痉挛，窒息的疼痛让我分不清眼前的一切。
我好像喜欢上赵嘉树了？
陆
对于经历过失而复得这件事，赵嘉树好像更黏我了。
而对于他历劫这件事，我心中决定大不了就多挨几天骂，陪他渡一渡老劫。
“赵嘉树。”
我拉着他的手，站在桥上，仰头望着节日的烟火。
“媳妇。”赵嘉树也不看烟火，就盯着我。
“你想不想变聪明？”
其实我还想问，你要是记起来你是嘉树仙君了怎么办？你会不会直接把我忘记了？
“媳妇是嫌弃我没有别人聪明吗？”赵嘉树跟个委屈的小兔子一般望着我，“可是我也能保护媳妇呀……”
我捏了一把他的脸蛋，“我不嫌弃。”
“媳妇！你等我。”赵嘉树眼睛一亮，瞬间被别的东西吸引过去，直接挣脱开我的手，消失在人群中。
“赵嘉树！”
我有些着急，却也不敢离开，我怕他会回来找我，只能努力在我的视线范围内搜寻他的身影。
一眨眼间白色的粉尘突然在我眼前炸开，模糊了我的视线，呛进鼻腔内散发着奇怪的味道。
这时一双手拉住了我，我才发现身上的力气仿佛被人抽走了一般，意识也越来越淡薄。
“该死……”
蒙汗药！怎么神仙也能中招吗？
我醒来时第一件事居然是想起了赵嘉树。
然后，我就看到了同样晕在一旁的赵嘉树。
“赵嘉树。”我小声喊他，可他还是蜷缩在地上一动不动。
我挪动身体，努力伸着腿想要触碰到他。
事实证明，努力和成功是不成正比的。
“哟，醒了。”一双绣金的靴子出现在我面前。
“李公子。”我装出一副意料之中的模样抬头望他，礼貌地微笑着说道:“麻烦帮我解开下。”
“解开之后，和我春宵一度吗？”李治安笑得让我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这样吧，我给你两个选择。第一，和这个傻子签了和离书，跟我回李府保管你吃香的喝辣的。第二，就是跟这个傻子一起死在这漏风漏雨的小破庙里无人收尸。”
“我……”我才开口准备说话，就听见嘭一声。
赵嘉树醒了，正举着半截木棒对着李治安的脑袋就是一记重击。
这时，我才发现原来赵嘉树没有被绑手又绑脚，顺带还捆在柱子上。
李治安，你这是歧视傻子吗？
柒
李治安的脑袋比我和赵嘉树想象之中的要坚强的多，他只是捂着脑袋退了几步，就大喊道:“来人啊！”
破庙里一下就多了六个壮汉，手持人高的粗木棒。
“给我打！你们两个死定了。”李治安说完就被抬出了小破庙。
我靠在柱子上，不得动弹，眼见那木棍就要落在我的身上，面前瞬间覆下一层阴影。
“唔。”
赵嘉树尽力将我裹在他的怀抱之下，一下又一下的棍棒敲击在他的背脊之上。
“住手啊！赵嘉树你是不是傻？”我拼尽力气地吼道，“你快让开！”
我能感觉到那六个壮汉是真的下了杀心，可赵嘉树没有一丝一毫的退缩，他的怀抱暖得让我窒息。
“你听我说，我是九重天的仙子，不会被打死的。”
“赵嘉树，你听话，让开好不好？”
“赵嘉树，我不会有事的！”
“赵嘉树，你现在连我的话都不听了吗？”
随着后脑上的那一棒落下，几滴温热从我的额前滑落。
“赵……”
我怔住了，仿佛有双手紧扼住我的脖子，让我不能发出任何声音，也无法呼吸。
“媳妇，我都说了，我可以……保护你的。”
这是我听见赵嘉树说的最后一句话。
捌
九重天上都说，流酥仙子下凡一趟就如丢了魂一般。就连一向不管事的太上老君都向西王母告了好几回状，说是信件总是莫名其妙丢失。
他们说的都不假，此时的我正坐在成堆的信件之中，顶着两个肿得像核桃大的眼睛发呆。
我发现原来年龄越大就越是脆弱，不然为什么一想起赵嘉树我就哭得喘不上气。
“我都说了不行了！哪有你这么追女孩子的，你说说你这个计划……”
螭吻神君的声音突然在殿外响起，又随着我推门的动作戛然而止。
两人的目光都停留在我的身上。
“媳妇。”
他好像看起来没那么傻了。
然后……然后我又站在原地哭成了一个泪人。
古风沐沐
电台配乐：《雪山》
作者：斑斓。希望我的脑洞不停！
主播：余独不觉，轻书悲欢离合，浅尝人间百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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