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面对死亡

这是我第一次面对死亡，没有想到恐惧那头牵着的却是你。

早上六点，接到父亲让我提前回去的电话，嘴上应得很快，心里还是装着你还是会像以前那样，坚强挺过去。但就在两个小时以后，弟弟的电话又来了。他说：“爷爷，走了。”

轰，我的脑子好像被人拿钢棍狠狠敲了，痛已经不是此刻的感受，所以一切形容人类负面情绪的词语，都化作奔涌不尽的泪水，不要命似的往外挤压，一点一点烫伤我的脸。

我匆匆忙忙提着简单收拾，甚至不知道里面放了什么东西的提箱，赶到机场。却听到广播里那个温柔的女人声音，讲出做残忍的话：晚点两个小时。

爸爸接到我从机场打过去的电话，他急得直接对我吼：你要是明天十二点之前回不来，见不到你爷爷最后一面，永远别回来了。

在那个人来人往的机场我还是因为最后一面四个字，悲痛弯下了腰，无声哭泣着。

有位信佛的阿姨告诉我，如果你遇到困难，只要不停念阿弥陀佛，你的愿望会实现的。我以前是不信的，可坐在飞机上坐立不安的我，竟然就念了两个多小时。

或者真是佛祖显灵了，我赶在十二点到了。他们把棺木打开，让我见你最后一面。

我痛到麻木的心看到你躺在那窄小的棺材里，一下子崩溃了，我跪在地上嚎叫，我拼命喊你，我不让他们把棺木盖上。

可一切都来不及了，我现在甚至都想不起当时那最后一面你的样子，因为我不相信你真的走了。可表姐说：“你就算怎么叫他，他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应你了。”

我不相信你，我跪在你的新坟前，用力磕头，用力喊你，你真的没有理会我。

奶奶说你病重的时候，问过我，问我什么时候回来，问我为什么要离家那么远，问我为什么不回去看看你。

我想我这辈子都无法忘记奶奶那个眼神，不是责备，而是悲凉。

记得把你的棺木送出老宅的时候，我似乎看到你就站在你平时最喜欢呆着的地方，责怪看着我。

你说：“你哭什么？有什么好哭的？我不过去了我该去的地方而已！”

我在只能在心里迫不及待问你：“那你还会回来吗？”

“当然，这里是我的家啊！”

但其实我更想问的是：你会怪我吗？

丧事结束，奶奶跟我说了你的牵挂。本来你可以不住在老宅子，可你拒绝了叔叔伯伯的要求。坚持带着奶奶，在老宅子相依为命。

只因为你还有个老二，也是我的父亲，他还没有盖新房子。

你说：“我守在这里，老二回来的时候，还有个地方住住。”

可我呢？我都做了些什么？你从小把我拉扯大，教会我做人。

可在你生病的时候，我竟然出去了，为了工作，我就把你丢在家里。

我甚至不敢问，你有没有责怪我。

清明将至，我想亲自回去，在你的坟头，问你。

爷爷，你有责怪我吗？

还有，爷爷，我……想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