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福祸相随（一）
2015年腊月里的某日，早起的凌大茂对着乔姐道：“近段时间，我老是想尿，真尿时，又尿不多，我今儿得到县医院看看，回来顺道再赶个集，羊我回来再放。”“大茂哥，你这几年，身体明显不如以前了，干脆咱把羊卖了。”乔姐建议道。
凌大茂笑道：“我身体好着呢，你不用担心。可是我的心头肉，我现在可不舍得卖。”凌大茂说完，骑着摩托走了。
乔姐看着凌大茂的背影流泪了，凌大茂的腰明显的弯下去了，头发白完了。乔姐心一横道：“去他娘的脚，俺该心疼心疼俺男人了，先他娘的从家里开始处理。”
乔姐想到了，就开始实施了，她掏出手机就给一个经常来她家里说猪、羊的情况的“经济”打电话。【经济，就是帮卖家卖猪、羊的中间人】电话通后，乔姐道：“老孙头，今乔姐我心情好，我要趁你大茂老弟不在家，自作主张的把猪和羊群全处理掉。”
老孙头道：“猪少好整，羊群大，你现在就卖，我得给你找个好买家啊，这今……怕是卖不了羊。”乔姐骂道：“老孙头，你个笨蛋，这都快年关了，找个杀羊的回民不就成事了。”电话里的老孙头笑道：“大妹子，我咋把这茬忘了，不过大妹子，你可不能顶的太真。”
乔姐大大咧咧道：“放心吧，我得趁大茂出去赶集的空把这一大堆烂事处理完，要是大茂在，他又该不让卖了。”老孙头听后高兴道：“大妹子，两个小时让你清场，等大茂兄弟回来，光请点钞票了。”
中午时，凌大茂放下摩托车，进屋拿了一个馒头，啃着就出门了，乔姐喊道：“你的病咋样？”凌大茂边吃馒头边道：“小毛病，没事。”
乔姐刚想告诉他，羊卖了，不用去放羊了，可五大三粗的凌大茂已经走远了。乔姐笑着自言自语的爱骂道：“跑的比兔子都快，一会你就得爬回来。”
一会功夫，凌大茂慌慌张张的跑回来了：“世月他娘，咱家的羊群被人偷了。”乔姐哈哈大笑道：“你个笨蛋，现在到处都是摄像头，哪个贼不想过年了，光天化日之下来偷你的一大群羊。”
凌大茂听完乔姐的话，马上就明白了。凌大茂心疼道：“你个败家的娘们，到底是把我的心头肉卖了。”乔姐爱怜道：“俺要男人，俺不要钱了。”
乔姐边说边打开手机道：“大茂哥，你看看，这是今卖的猪羊钱。”凌大茂用手点着：“个，十，百，千，万，……，乖乖，这么多。”乔姐自豪道：“你就知放羊，本宫可是给你算着呢。”
凌大茂高兴道：“卖了这么多钱，真值。”乔姐道：“你不理财，我天天给你算着呢；另外，地我也算好了，明年咱收了麦后，就把地让给俺兄弟三十亩，咱少种点，你也该养好老头了。”凌大茂坏坏道：“不让我种地，我翻着花样种你的地。”乔姐憋着嘴道：”你就吹吧，你呀，鸭子吃石子——就嘴硬。”
凌大茂一本正经道：“猪、羊卖了也就算了，但地不能给你弟，我敢肯定，地只要让给他，恐怕他种一季，原地主就得向他要回去。”“乔姐不解道：“为什么？”“为什么，因为我姓凌，你弟姓乔。”凌大茂见乔姐听的不乐意了，他想想道：“这样吧，让乔光过来帮忙，咱给他开工资。”
乔姐听后坚决道：“不行，就我弟媳的“半吊子”样，她会气死我。”【半吊子，河南方言，就是有点二】凌大茂想了想一咬牙道：“就按你说的办，起码乔光种一年，也能弄他万儿八千的；再说了，几十亩地，也不见得都要走完。”乔姐无奈道：“听天由命吧！”
今年的春节，凌大茂过得舒服，三个成家的孩子都回来过年了。大年初三，孩子们吃过午饭就要回北州市。乔姐道：“你们几个先别慌着走，我给你伯商量了，把家里的钱分给你们后再走。”
凌世峰道：“娘，俺仨房子都买了，虽然是首付，但总算在北州市安住了家，钱您二老留着慢慢花吧。”凌大茂忙接过话茬道：“你娘给你们，你们就要，你们早还银行钱，咱能省出不少利息来。”半吊子的世昕笑道：“娘，一个人分多少？”
乔姐抿嘴笑了笑，伸出了大拇指。凌世月道：“就一万块钱，我不要了。”凌大茂笑道：“世月，不要你会后悔的。”凌世峰惊讶道：“伯，是十万？”乔姐笑道：“每人给你们十万，我和您伯还有几万的养老钱。”
凌世昕哈哈大笑道：“姐、弟你们不要，我要，这十万块钱还了银行，我可就没有外债了。”凌世昕看了看丈夫欧阳亮道：“以后嘛，小亮子，再给我说话，你小子得仰着脸给我说话。”
凌大茂把钱分过后道：“我可有言在先，我比你娘大十几岁，我肯定死在你娘前面，这夫妻俩谁先死谁有福，因为啊！这满堂儿女都不如半路夫妻，这钱就是给你娘预存的养老钱。”
凌世峰道：“伯，这大年下的，说这话多不吉利，我向您承诺，您二老的百年我包了。”
凌世月撇着嘴道：“就怕有的人当不住夏雨的家儿。”凌世峰顶道：“夏雨是老师，她不会的。”凌世昕帮腔道：“兄弟，今年春节就是铁证。”凌世峰解释道：“人家今年真的有事嘛。”
乔姐接话道：“大年下的，谈这干啥，回来几个算几个。”
也许凌大茂真的老了，麦收后，凌大茂尿尿越来越不正常了。开始，凌大茂也没在意，紧跟着，先是大腿内侧疼，不日后，凌大茂开始尿血了，这一弄，凌大茂害怕了。
当天下午，乔姐开着电动三轮车拉着凌大茂就去县医院了。检验结果出来后，主治医师对着凌大茂道：“你先出去一下，我问问你老婆一些情况。”凌大茂刚出去，主治医师就道：“你爱人得的是前列腺癌，并且是晚期，要快住院，赶紧治疗。”
乔姐听完，两行泪水无声的流了下来。主治医师道：“作为患者的家属，你得先挺住，你的心情能直接影响患者的健康。”乔姐擦了一把泪道：“俺懂。”乔姐让医生开了一点药后，她装着若无其事的带着凌大茂回家了。
坐在电车上的凌大茂好奇的问：“老婆子，那个医生问你啥了，还不让我听。”乔姐笑着骗他道：“医生问咱俩的房事了，听后，人家交代我了，以后咱俩不能再搞那事了。”
凌大茂骂道：“啥球医生，连老子的那事也管。”乔姐听后怪道：“医生说得对，你在床上就是没材料。”凌大茂见乔姐生气了，忙笑道：“咱以后听医生的话还不行。”
乔姐一回家就坐不住了，她找个理由就出去了，一到僻静处后，她就先给凌世峰打电话了。
乔姐哭了，哭半天才把凌大茂的病情说清楚。凌世峰听完后，忍着泪安慰母亲道：“娘，我现在就往家里赶，争取明天就让我伯住进北州市里的医院。”
凌世峰关上手机后扭头问夏雨：“咱家现在还有多少钱？”夏雨道：“出啥事了，你可是从来就不关心咱家钱的主。”凌世峰急道：“咱伯得了前列腺癌，是晚期的。”夏雨道：“咱家现在还有二三万吧，但这不重要，我可以问咱爸借。”
凌世峰边穿衣服边流泪道：“我现在就开车回老家，你在家安排钱，争取明天让咱伯住上院。”夏雨拦住道：“让世月跟你回去吧。”凌世峰急道：“来不及了。”
凌世峰说完开门就出去了，夏雨撵到电梯口不放心道：“天马上就黑了，路上小心点儿。”凌世峰道：“我会的。”
凌世峰到家时，已是凌晨时分。凌大茂见状，心里明白了，自己的病要是轻，孩子咋会连夜往家赶，这北州市离家可好几百公里呢！
按凌世峰的意思，立马就要往回赶，但凌大茂怪道：“我就是明天死了，现在也不能往回赶了，我是司机，这疲劳驾驶会要命的，现在就让你娘安排你睡觉，等明天再说。”
凌世峰刚又要说，乔姐截住话道：“你伯说的对，等明天再说。”
乔姐安排好后凌世峰睡下了。一进卧室，凌大茂就恼火的小声道：“说，我得的啥病，你连夜把世峰折腾回来了。”乔姐话还没出口，泪先流了出来。凌大茂见状，又爱怜道：“乔子，咱不哭，我真的得了不治之症，就不治了，余点儿日子好陪你。”乔姐哭道：“大茂哥，现在医疗条件好了，你的病一定能治好。”
凌大茂一把搂住乔姐又道：“乔子，给我说实话，我得的啥病？”乔姐知道凌大茂的急脾气，再不告诉他，他能再急出一样病来。乔姐哭道：“大茂哥，你得的是前列腺癌。”
凌大茂知道病根了，反倒笑了：“这样好，年轻时，我算计着把你搞到手了，这是坏良心，我该得到这报应，我不治了，我要速死，我死后，乔子，你可立马改嫁，家里的一切都是你的。”凌大茂说完，起身要下床，乔姐拉住道：“大茂哥，你要干啥？”凌大茂道：“我要写遗嘱，就是你改嫁了，这仨孩子也不能怪你。”
乔姐流着泪抱住凌大茂道：“你在水库救俺后，俺就铁心了，俺不后悔，俺想好了，就是倾家荡产，俺也要给你看病。”
此时的夫妻二人是抱头痛哭，哭声把睡后的凌世峰弄醒了。凌世峰流着泪，隔着门说谎道：“伯、娘，您俩睡吧，我会想办法把我伯的病治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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