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四季,我最喜秋季。天气越来越凉爽,尤其是清晨和傍晚,微凉的风迎面吹来,心头会升起欣喜之情。若说四季的天气温度,春秋两个过度季节,最适宜比较。但我畏热,春天的温暖是朝着夏天的炎热去的,一想到前头没完没了的暑热,心里不免烦躁,带着一种无望的消沉。夏末秋初的天气,秋老虎的威力不比酷暑好到哪里。就像这几天,秋天的节气已经过去两个,眼见就要到白露,可是正午的太阳依旧威猛,能把人晒化。屋里躺着,为了不憋闷,空调不能停。但是总体来讲,秋天的温度是朝着凉爽去的,就算热得再厉害,心里也会安慰自己,这个天气也就“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感觉上会有“凉快马上就来了”的指望。
由于情感上的喜欢,秋天的一切也变得可爱起来。我并不觉得秋天就该是肃杀寂寥的,我念头里的秋天是刘禹锡写的秋日胜春朝的豪爽美,天高云淡,令人心胸畅快。晴空万里的天气,云朵如同棉花,或滞留不动,或被凉风吹动,晃晃悠悠得飘荡着,如同无所事事的人闲庭信步。只是看看蓝天白云,也会有种闲适豁达,怡然自得之感。
清早上班,每天一成不变的路线。路两边的香樟树依旧蓊蓊郁郁,一侧小区围墙里沿着铁栅栏随意攀爬的藤蔓,似乎想抓住夏日最后的炎热继续肆意生长,把黑色的栅栏装饰成一堵绿色的墙,偶尔从栅栏缝隙里伸展出来的枝叶与路边绿化带里的植被混缠一气,渲染着浓绿中的勃勃生机。可秋天来了,我知道时节会让那些绿意盈盈的藤蔓变得萧瑟,它们会日渐收回自己满溢而出的绿色,等黑色栅栏再次显出来的时候,就真正到了“天凉好个秋”,也是与亲朋好友围炉夜话的好时候。
而浓郁的绿色中,还藏着秋日里我的心头好——桂花。花期将近,我已满心期待,谁让我贪恋它在空气里漂浮的那股甜香,无孔不入的馥郁香气,让人欲罢不能。每日里或步行,或骑车,扑面而来的桂花香,顺着鼻腔,沁润心神,人生一大惬意。每想至此,无来由的小激动会在心头洋溢,不自觉的微笑会浮现嘴角。这是独属于自己内心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小秘密,一期一会的风景里,全是生活里难以言说的小美好。
傍晚下班,夕阳躲藏在西边厚厚云层的背面,把洁白的云朵镶上一道金边,阳光的余温也被凉爽的晚风吹散。路边偶尔会有从城郊赶来,用小卡车拉着瓜菜叫卖的小贩。这又是独属于秋日的一景。如果下班时间不是太赶,我会在小摊贩跟前停下来,从那些瓜菜里挑拣几样。刚从地里摘下的玉米,瘦小狼狈。奇形怪状的南瓜,灰尘仆仆。长豆角散乱地堆成一团,不像超市里的那样规整,买的人要自己一根根自己捋顺了。地里刚刨出来的花生,带着黑色的泥土。在这些瓜菜面前,会有种裹着泥土的怀旧情绪涌上心间,这才是土地的出产,亲切温暖。在一堆奇奇怪怪的老南瓜里,我挑了一个矮墩墩,海碗大小的。俗话说歪瓜裂枣,形容人不好看,可说到瓜果,这个丑样子可是最成熟的模样。看着南瓜那个样子,我相信它会是我想象里的味道。我又想要白色大筐里裹着泥土的花生,老板不让挑拣。只要听见有人说,称点花生,老板两手张开一个红色的塑料袋,也不嫌弃筐洞里扑簌簌往下洒的泥土,抱起那大筐就往袋子里倒花生,我喊“好了,”老板把抱着筐的胳膊一扬,一只胳膊夹着筐,一只手捏着袋子,麻溜上称,报价结算。再把南瓜放在花生上,递给我。我拎着那个沉甸甸的袋子,不由心里一热。
当我看到那个矮墩墩的南瓜躺在满身泥土的花生里,我想起了小时候的荆条篮子。密密仄仄的褐色荆条编织成大筐小篮,大的筐可以躺进一个半大孩子,小的篮子㧟在胳膊上。秋收的时候,这就是主要的盛装工具。清晨带着空筐空篮出门,从地里收的豆角、玉米、红薯、花生,也不怎么讲究,带着泥土,连着瓜叶,全都装进筐,塞满篮。手推肩扛倒腾到院子里,晚上才会有时间慢条斯理得拾掇整理。这个时节,快秋收了吧,每日夜里,家家户户房檐下的灯泡都会亮着,照亮大半个院子,院子里堆着玉米、花生、豆荚。趁着不甚明亮的灯光,小板凳上坐着剥玉米、捡豆子、摘花生的人,聊着天,干着活。夜凉如水,寒意骤起,该去睡觉了,明天还要一大早下地。这样的时光过去了多久,自己也不能确切记得,可心里那盏暖黄的灯光却不曾熄灭,就这样一直亮着。一到秋天,一点儿泥土,一根豆角,都会引惹我的思绪。我被这点灯光牵引着,自己也说不清是嘴上的贪恋,还是心底的留恋。
我把花生和南瓜挂在电动车上,心里想着晚上回家煮个五香花生,明天早上蒸块南瓜,秋天的味道要吃进嘴里,慢慢咀嚼,细细品味,生活不就是这样,总要一点一滴体会,才能发现平淡中的小确幸,世俗里的小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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