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时间已是农历十月中旬,已是初冬季节,而波湖今年冬天似乎比往年来得更早,这个时候早上起床竟可以在地面上,看到薄薄的霜粒子。张春香见着霜粒子身子就冷得发抖,她不知这个冬天将怎样度过。
陶道福安葬后没几天,陶初天就在外面玩得经常夜不归屋,有时白天来家一趟,翻箱倒柜找值钱的东西,找到觉得值钱的东西就拿走,放到别人家中,没找到就叽里咕噜地骂人。张春香见陶初天这怪异的行为,心中不解,紧蹙月眉,不安地问道:“初天,侬哩是做莫得(你这是做什么)?”
“不做莫得。哩些东西本来就是我屋里个,本来就是我爷老子留下个。”陶初天看都不看张春香一眼,冰冷地口气说着。
“初天,我们是夫妻,我们是一家人,侬怎么说哩(这)个话呢?”张春香听了陶初天的话,心里一阵痛楚,她不明白曾经那么听话的陶初天,怎么一下子变得自己不认识了。
“夫妻?侬以为我很喜欢侬,想和侬结婚?不!我是没办法的,因为侬养父对我有恩,我要感恩,所以我要听他的。现在他不在了,我也不用顾忌那么多了。”陶初天理直气壮地叫道。
“那侬喜欢哪个?侬不喜欢我,可以不和我结婚啊!”张春香欲哭无泪,瞪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紧蹙着眉。
“我不知道我喜欢哪个,反正我不喜欢侬。侬也不拿镜子照照自己莫样子?能配得上我吗?”陶初天冷冰冰生硬地说着,然后提着一个涂着桐油半新旧的实木水桶走出了家门。这水桶是两年前陶道福请人做的,他用心涂了七八次桐油才开始用,用了也就一年左右时间。
张春香望着陶初天的背影,泪水涟涟!湖州婆静静地坐在纺车前慢慢地摇动着纺车,耳朵听着春香和陶初天的对话,浑浊的眼里竟噙满了泪水。她心里恨恨说道:道福啊,侬是养了一条没有人性的狼啊!同时,她的脑海里又想起苦命的春香来,内心懊悔不已。
张春香两岁不到亲娘就生病去世了,她就被送来了桃树村给陶道福做望郎女(童养媳),从小受苦受累,但因陶道福在生时,家境相对好些,所以生活还不算很苦。
陶道福的妻子是个湖州婆,说话带着湖州腔,人长得小巧精致,裹着小脚,什么都做不得,而且脾气坏得可是桃树村数一数二的,一事不好就对着张春香吼啊唬啊,恨不得生吞了小春香。
陶道福和湖州婆也不知什么原因,竟一直没有生出孩子。当他们养了小春香做童养媳,心想着养个孩子说不定就很快有自己的孩子了。村里很多人都是这种情况来的,之前一直生不出孩子,后来抱养一个没多久就怀孕了。可是他们抱养了小春香几年过去了,湖州婆的肚子仍是平平的,没有一点动静。他们也只好接受这残酷的现实。
陶道福的弟弟陶道寿一直在外做小本生意,钱也没有什么钱,保到自己不饿死吧。陶道寿因大老婆没有为他生孩子,所以娶了个小老婆小香,小香为他生了一个儿子。有次陶道寿心血来潮想一边做生意一边带着妻儿玩玩,于是把两个老婆和儿子带在了身边,没想到在回来的途中发生了灾难。陶道寿和他的大老婆都死于这次灾难中,小老婆小香和九岁的儿子命大,虽然受伤受惊,但活了下来。
小香伤好后,收起自己的悲伤,想着自己的男人已死了,留在桃树村守寡还不如带着儿子回娘家去。陶道福不同意小香带走初天,自己没有儿子,弟弟就这一个独苗,怎么能让这个女人带走呢?于是,他说:“你要走,我不拦你,但初天不能带走,过继给我当儿子,我会把他养大成人。如果你留下来,我也会一直供养着你的生老病死。”陶道福说得斩钉截铁,不容商量。
小香娘家在都港,离县城不远,家境还算不错。她嫁给陶道寿后几年也是肚子平平静静没有波澜,她担心陶道寿休掉她,所以暗地里留心,一直想方设法想“生”一个儿子出来。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她真的就生了一个儿子。
陶道寿在外做生意回来,见小香真的给自己生了一个儿子很是高兴,非常宠着她。但是过后,仔细想想,觉得不对,这儿子好像不是自己的,算算时间,十月怀胎,自己那时根本没在家,怎么会让小香怀上孩子呢?
但懦弱的陶道寿,又碍于自己的面子,也就不曾道破,只是背地里暗暗查着这孩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是查来查去,查了快十年,直到他和大老婆双双遇难身亡,也终究没查出一个结果出来。这还真是怪事!这陶初天到底是谁的儿子呢?
陶道寿去世后,小香想把陶初天带到娘家去,但碍于陶道福的威严,她不敢这样做,留在桃树村也不敢兴风作浪,但整天提心吊胆担心陶初天的身世被人知晓。桃树村人如果知道了不会容留她,会把她打死,或是装猪笼沉河。但她一个人离开,她又舍不得陶初天,所以只好忍着。
陶道福义不容辞地承担了养陶初天的责任,把他当亲生儿子养育着,送他读书教他做人,后又送他去安海市学徒做陶瓷。陶初天也就这样名正言顺地成了陶道福过继的儿子。
当然,陶初天娶张春香为妻也是顺理成章,铁板上钉钉的事了。一个是继子一个是从小养的望郎女,这样的两个人结为夫妻,是众望所归的。
张春香比陶初天大六岁,当初天长到十七八岁时,已是一个风流倜傥,阳光帅气的后生仔,吹拉弹唱样样行,没事就和一群年青人一起拉琴吹笛子跳舞。
而张春香更加是一个水灵嫩活的女子,但因在农村做家务较多,虽水灵,但相比起陶初天在安海市见多识广却显得有点孤陋寡闻,且粗糙不够精致。
张春香很喜欢陶初天,铁了心要嫁给他当妻子,但陶初天则是一副可有可无的样子,好像无所谓的感觉,没有很开心也没有反抗说不娶春香为妻,总之一句话听陶道福的。他觉得自己是陶道福养大成人的,没有理由反抗他,纵使不喜欢张春香那也没办法,父母之命不敢违抗。
张春香和陶初天结婚了,俩人不冷不热不温不火地过着,倒也相安无事。陶初天刚结婚时没去安海市做事,在家帮人做农活,可他是一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人。农活他一样都做不了,犁田耙地不会使唤牛;锄头铁耙工具不会抓;插秧割麦还没开始就腰酸背痛;挑重担,肩上放根空扁担都叫疼死了。“真是花花公子命,这怎么活啊?小春香真可怜!”有人看不惯陶初天,心疼张春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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