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人家

【文】 葱花

乡村人家

以前，咸鱼是贫苦人家吃的东西

被捕捞，加盐腌制，最后拌米饭和白菜

隔壁家的窗棱上，用红色的绳吊着晾几天

十月的风吹透浓烈的味道，带走水分

留下撕扯不开的肉干，做成饼子

独特的风味盛进粉色花边的大碗

心里满足都要溢出来了

河里的鱼大都可以做成肉干

市场呛人的腥味远比超市密封的正宗

为不让鱼腐败，加大把的盐

用葱姜蒜末调味，盖不住的齁咸

但那时候，能吃上十天半个月不坏

在北方，很少有作物能在寒冬成熟

进了十一月，吃不着时令的蔬菜

索性拉两车土，截段水沟做地窖

屯上百十斤晚秋收的大白菜，萝卜和土豆

折几层透明塑料纸盖严实

在下雪结冰的天气里，扛着铁锹，戴手套

剥去坏掉的叶子，用砍刀砍去带土的根

把白菜干干净净地码在车斗里

送给邻居，拉拉家常

但那时候没有冰箱，也没有楼上楼下

随处可见的，是竹竿撑起的小拱棚

树林里的草垛，轰隆轰隆的三轮车

还有楼板房上立着的高高的烟囱，

也少不了匆忙赶在天热之前去劳作的伯伯，

和抱着电线杆滑下来的顽皮孩子。

最近，有篇文章在朋友圈刷屏了，是个北大的姑娘写的，名字叫《卖米》。它记述了一个农村家庭，担着米到市场上卖的故事。

很早就看到这篇文章了，心被揪得死死的。我开始庆幸，我的父亲身强力壮，健健康康。这一家人以田地讨活计的酸楚，挑着重担走过的山路，为三四块钱的固执打道回府的无奈，我都经历过。不过还好，我爸妈健康。

曾问过很多人，问他们印象中的农村是什么样子。当然出于我的地道农村妹的身份，大家给的答案并没含瞧不起的意味，但都多少提到了生活水平低这一共性。

我从前理解的生活水平低，就是穷。一个朋友说，他家有个农村亲戚，有次带着自己家五岁的闺女一起去家里做客。他是这么描述的：“你知道吗，那个小姑娘，跟城里的小孩儿相比，就跟小傻子似得”。说的不错，柔弱的自尊心强迫这句话在我心里一遍遍重复，因为从前我也曾像个小傻子一样去亲戚家做客。

“哇，你们家住小别墅的呀。”下课和几个同学闲聊，正好聊到了自己家的房子。我坦白，我们家有个院子，一个二层的小洋楼。盖房子的时候爷爷没有钱，把地基打的可厚实，爸爸后来在房顶上接了一层。我无论如何都无法把它和富丽堂皇的别墅联系在一起，也第一次发现大家甚至还有些羡慕自己。这句话，我也记了七八年了。

现在的乡村生活，成为了城市人的希冀。邻里邻居的和睦，大热天时候有人来串串门儿，成为了多少人的期望。前几天去了趟银行，镇上的类似信用合作社的地方。还没到门口，就听着喧哗声跟吵架一样，推测里面应该很热而且挤满了人，可进去之后，热是很热，可人只有七八个。一个大爷没拿身份证明，非要取钱，柜台不给办手续，他气得是拍桌子踢板凳，像唱戏似得手舞足蹈。大堂经理来耐心的解释了好久，总算把大爷说通了，临走的时候，大爷一下一下地摸着经理的手说说：“小伙子，你这个服务态度很感人，大爷谢谢你。”什么？啥叫态度“感人”？我听到之后，笑的是前仰后合。可过后一想，大爷这个脾气，应该是受过了不少冷言冷语，甚至有可能遭受某些低素质的人的暴力或歧视。他们也并非不能懂，只是大家都很匆忙，没什么人能停下来耐心解释，自然而然地就落成了什么都不懂的那一类。

我所羡慕的，大多数人所向往的，是一种身轻名薄的平淡生活。这种生活，在远离喧嚣的乡村能找得到，唯独遗憾的，是太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