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前必有活动——回娘家。我使劲穿衣服,以防老家的寒冷把我冻着,可惜事与愿违还是感冒了。第二个准备是做心里建设,要接受父母的年迈,可惜真见面已然心底发酸鼻头发涩。原来一切准备都抵不过岁月的侵蚀,衰老还是不以人的意志而发生着。
入村口是满载着童年记忆的老宅子,现在大叔还守着它。敲门发现人不在家,邻居告诉我们大叔下地了,小叔今天在。于是去小叔的棺材铺看望小叔。嗅着熟悉的锯末香,在材板后边找到了正在忙碌的小叔。老公和小叔交流着新工具的使用,我的思绪飘飞了。小叔是木工出身,上个世纪八十年代末鸟枪换炮,是第一批借助国家扶贫贷款办起带锯加工厂,生意红火十里八乡的木头都找他开板。有了第一桶金后,内心不安分的他开始追随潮流涉足肠衣,赚不赚钱不清楚,至少结束了我们家冬天胆战心惊地踏着冰去井沿挑水的苦差事。不过他的缺点就是没长性,不久又去开饭店。等大家都学会挤饺子能临时帮他忙后,他的目光又投向大棚蔬菜。一入暖棚深似海,他栽里边很多年,越倒腾越亏。后来承包八亩果园,才渐渐缓过来。现在,六十多了,又回到创业的起点,重拾木工。人生莫非走完就是一个圆?
见到爸爸和娘没说几句话,爸爸就怕一会儿忘了,非要先准备让我带走的东西。我为了不让他觉着自己老来无用,就痛快地迁就他跟随着去忙活。看着爸爸笨拙地砍菜,我特别受不了他真的老了。老爸一辈子要强,最自信的就是能干,现在他最怕的就是自己没用了。于是 我在旁边装作若无其事闲聊 ,耐心等他做事,如同小时候一样他在做事我在旁边看着,不过那时候觉着父亲很强大无所不能。现在爸爸老了,一颗白菜,他都需要两刀才能砍掉根,这要是以前还不是手起刀落的事。
他一样一样地准备,虽然动作迟缓宠丫头的心是一点不减。让我想起尽管他一百个不愿意我嫁去婆家,那个缺水少吃的山村,但是我认定后,他还是尽力去婆家维护我,告诉公婆我不会农活别让女儿下地。知道我最喜欢吃黄香蕉,这几年人们都在更换新品种,而老爸始终为我霸着两棵不让砍。儿子口味也随我了,就喜欢这个口感唯一被他带到唐山的就是它。为了让我吃上枣,婚后第一年让小叔去婆家,把他们一段地两边山坡上的酸枣树全部嫁接了大枣。村里那帮小媳妇们眼馋的不行,说这是娘家给了我一山坡的底气。老爸腿脚不好,一顿一顿挪动着,缓慢且努力地抱着一颗大白菜递给我,这一刻我恍惚了。记起每次夏天回娘家,临走前老爸都抢着上到院墙上去翻丝瓜,这个倔强的男人心甘情愿抱一满怀长丝瓜交给他不听话的丫头,生怕在婆家吃不到受委屈。
准备好东西后我就跟着娘去做饭,这边就轻松许多。娘不像爸爸那么敏感,觉着伸手帮忙都是嫌弃。为了让娘开心,我还是和面、擀饼、做面剂,完成百分之九十,把最后画龙点睛的烙饼交给技术高超的娘去完成。吃饭的时候我们一起夸着娘的饼烙真香火候刚刚好……
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意识到爸爸和娘衰老了,总觉着看他们一次少一次了。每一次离开家我都会情绪低落一阵,很羡慕法国女人能优雅地老去,可惜我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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