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预约你，做我的伴娘吗？

我可以预约你，做我的伴娘吗？

01

“小姨？”

“嗯？”

“为什么灯关了还会一闪一闪的？”在灯光闪烁的那一刹，我看见小家伙的眼睛纯净明亮，睁大的眼里尽是对这个世界的好奇，一时兴起：“因为灯它在思考”

翌日清晨，我还窝在被窝里美美的做梦，隐约听到有人说话，稚嫩的女童声很大：“妈妈，昨天晚上我问小姨灯为什么会闪，小姨说那是因为灯在思考！”我一骨碌从床上爬起，衣服也顾不上穿就往走廊跑，扯着嗓子吼道：“冯佳琪，晚上你自个儿睡去吧！”

小家伙立马道：“不要，我又没说谎，这就是你说的啊，而且外婆告诉我那个灯是坏了”

周围一片哄笑，我的一世英名啊！

小家伙是我的侄女，今年6岁，暂居杭州，说一口标准的普通话。俨然，小侄女成了这个村里的新星，小脸白嫩，眉眼弯弯，笑起来一对小酒窝，说话声音又脆又甜，谁见了也要摸摸头，戳戳脸，然后发颗糖。

村里突然来了这么个小新星，不仅抢走了大人们的夸奖，更是独霸了所有的糖果，这在小孩们看来简直比作业之仇更加不共戴天，于是合计着要给她点颜色瞧瞧。

我刚从后院进来，吓了一跳，呀嗬，一群小萝卜头排排站在我家铁门外，也不说话，只用两只爪子扒拉着门，小脸紧绷，神情严肃。我一看就乐了，朝楼上喊：“冯佳琪，快下来，有人要找你决斗！”

小家伙下来之后看了看门口，哒哒地跑去后院拾了根比她人还长的棍子，然后很大方地把门打开，挑挑眉，颇有侠女风范：“你们是单挑，还是群上？”

小萝卜头们看的一愣一愣的，为首的那个吸了吸鼻涕，夹着方言道：“城里来的就是生猛！”然后拔腿就跑，呼啦，剩下的自不必说。此后，我每每带着小家伙在村里溜达，小孩们都逃得远远的，弄得我左右不是人。

小姑娘生猛如斯多半是要归功于她舅舅。她酷爱待在我家，每次都赖到大年三十的前一天才被拖走，谁劝也不管用，她妈只好先行一步。她妈一走，我弟就开始逗她：“你妈走了，你怎么还在这？”。

她不耐烦：“我就喜欢在这，怎么了！”。

“你妈要生小弟弟了吧，生完小弟弟后肯定就不喜欢你了”。

“不会的，妈妈说了，她会和以前一样喜欢我！”。

“单眼皮，小眼睛，塌鼻子，肉包脸，你哪来的自信你妈妈不会爱弟弟胜过爱你？”。

她睁大眼睛看着我弟，最后两爪子直接拍到他脸上。

她妈走后的两三天，我弟继续逗她：冯佳琪，别画了，歇歇吧

她：不要，我就喜欢画

我弟：我教你练跆拳道吧

她：不要，我要画画

我弟：我们来猜谜语吧

她：好啊，我要猜我要猜

我弟：吃饭吃火腿肠，看电视看光头强，打一人名

她歪着脑袋想了半天，还是决定两大爪子拍上去。

一来二去的，免不了要爆发战争。我弟练过跆拳道，久而久之，她也会了一招半式，气势更是汹汹，常与舅舅过招，怎敢不出手惊云涛！

02

至于我与小姑娘的故事要追溯到六年前。小家伙出生的那天大雪纷飞，据说雪天出生的女孩大都冰雪聪颖。不足岁的她只有丁点大，被裹的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大眼滴溜转，我看着有趣，就接过来抱。她妈看着我僵硬的姿势，就笑了：“我觉得你以后一定很爱她”。

我年少气盛，对于别人既定的以后难免不服，便立志不能遂了大姐的愿。

小姑娘喜欢赖在我家有一半的原因是因为电视，她老家的坏了。你喜欢看电视，行啊！你喜欢看喜羊羊光头强？这个，没门！

姑娘一大早就问我：“今天电视时间怎么安排？”。我显然没睡醒：“What's?”。“就是什么时候让我看动画片啊，昨天都是你和舅舅一直看！”。行啊，凡事都要讲个规矩条例，小家伙懂的不少嘛，“上午归我，中午归你，下午归舅舅，公平吧！”。“好，我同意。”

上午，小姑娘捅捅我胳膊：“到我看了。”我没理：“你是中午的，时间没到”。一会又捅我：“时间到了”。时间果然到了，马上底下有人叫：“小琪，快下来，吃饭了！”我立马关了电视往楼下走，耶吃饭喽，走，小琪，吃火腿肠去！

饭后，姑娘哒哒跑上楼打开电视，那边已经在唱：别看我只是一只羊，羊……等到一唱完，我立马把电视换到了综艺频道：“好了，现在是舅舅的时间。”

姑娘呆呆看着我翘着二郎腿，对着电视笑的不亦乐乎，终于明白自己受骗了，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眼看就要哭出来，我急忙道，今天晚上我不打麻将了，陪你睡觉。

小孩子睡觉前都喜欢听故事，对此，我很是乐意，我有没有说过我最喜欢讲故事了。

她：小姨，给我讲故事吧

我：好啊，你要听哪种的，童话的，励志的？

她：我要童话的

我：好啊，从前有座山，山上有座庙，庙里有个老和尚，老和尚以前其实是个王子，但现在他变得又老又丑…………

她：好了，不听童话的，听那个荔枝（励志）的

我：好啊，从前有座山，山上有座庙，庙里有个小和尚，小和尚是个穷光蛋，所以不得不每天早起去砍材…………

她：小姨，我想睡了

我：好啊，那我们睡吧

都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有其小姨必有其侄女，她小姨偷奸耍滑，以大欺小，无恶不作，小侄女自然也差不到哪去。

“小姨，你在干吗？”说着半个脑袋就探了进来。你的鼻子到底是怎么长的，我躲在窗帘后面都能被你找到！

我：不干吗，我不出去

她：小姨，你要出去啊，去哪，我要去我要去

我：不行，我要见一个一年没见面的同学，你去不合适。

她：放心，我会打扮的漂漂亮亮的，绝对不给你丢面子。

“啪”我左眉毛画歪了，“真的要去？今天外面风很大，骑车很冷的。”

她：要去要去，就算外面刮龙卷风我也要去

“啪”右边眉毛也歪了，“那行，你先去上个厕所，待会路上不方便。”

她：那先说好，你可不准偷偷跑掉

我点点头，不跑是傻子！

我刚准备迈出门，脆生生的声音远远地传来：外婆，小姨要去见同学，还说一年多没见了，她很想他！

果不其然，老妈从厨房出来，劈头就问：小妹啊，你要见哪个同学啊，都说不要随便找对象，他是哪的人，在哪上大学，家里有几个兄弟姐妹啊，父母健在吧……

我忍无可忍：妈，她是女的！

老妈也是个奇葩：哦，是女的啊，你不早说，去吧去吧！

等我再去看的时候，小家伙已经稳当当地爬上了小电驴。

路上，风刮得我脸生疼，小姑娘却在我身后唱了起来：我有一只小毛驴，我从来也不骑，有一天我心血来潮骑着它去赶集，我手里拿着小皮鞭，我心里真得意  …………

唱得算不上有多好听，还夹杂着呼呼的风声，我心里却是一动，鬼使神差地问了句：你为什么一定要跟着我呢，天这么冷，路这么远

她想也没想：因为我要去吃奥利奥

我手一抖，仍贼心不死：你要吃，我可以买回来给你啊

她：不，我要自己去挑，你买的口味我不喜欢

车子猛的一歪，我们差点摔下来。

哎哟我去，我的大姐啊，亏你聪明一世，你是从哪看出我和你亲亲女儿会相亲相爱啊！我们从头到脚都分明是前世的冤家，今生的债主啊！都是互相讨债来的！

03

但常说酒是陈的香，姜还是老的辣，就像故事还是接着继续的好。

正月里，二姐要出嫁。小姑娘跟着凑热闹，甚是高兴，凌晨四点就起来大喊着：二姨，我醒了，我起来了！ 唯恐新娘化妆不带她去。

一切都照常，送走新娘后，大家都忙着收红包，互相打趣，脸上洋溢着喜悦。

“哇！”身旁的小姑娘突然就哭了起来。

我不明所以，刚才还高兴着呢，问怎么了

一问，姑娘哭的更凶了：小姨，小姨，你是不是也会和二姨一样要嫁人，离开这里？……呜呜……我不要你走！

我一下就愣住了，顿时感觉心里有条小溪流过，哗哗哗的。在这个所有人都欢笑祝福的时刻，谁也没在意孩子心底藏着这样小小的、天真又温柔的心事。

我蹲下来，替她擦了擦眼泪，用我此生最温柔的声音道：乖，不哭，小姨不走，我哪也不去

身旁人流如潮，满屋欢声笑语，外面鞭炮锣鼓，极尽热闹喧嚣，我最心疼的小人儿正趴在我怀里哭，哭得我心里软软的，像揉碎的棉花，稀稀疏疏，丝丝缕缕的。哭得我恨不能从此用我半生气运换你一世无忧。

我的小姑娘，小姨答应你，一定好好努力争取毕业就去杭州工作，然后每个周末都去看你，给你买奥利奥，买漂亮的衣服，还给你讲小王子和它的狐狸的故事，好不好？小姨会陪着你长大，陪着你成长为一个快乐勇敢的姑娘，好不好？等小姨结婚的时候，你也长成一个漂亮的大姑娘了，到时请你当我的伴娘，好不好？

乖，我的小姑娘，不哭了啊，我们拉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