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正在床上四海八荒的我,接到了美女同事小鱼儿的电话:
“陈老师,在忙吗?”
“没。有事吗?”
“想找你借点东西,感觉你一定有。”
“说。只要我有。”
“你有家用的圆脚盆吗?我请人做卫生,师傅说需要圆脚盆。”
当我告诉她有,小美女喜滋滋的。隔着手机,都可以看到她那粉色的脸上满满的笑。
我也忍不住乐,因为,有房有车有存款的小鱼儿,竟然要借以前再穷人家都不缺的圆脚盆。
感觉借东西这样的事,只是好多好多年以前才有的事。那时候,拥有的东西实在太少,借几乎是常态。
我们读书的时候,每到开学之季,家有读书孩子的人家,就要早早的为孩子张罗学费。虽然都只是三五块钱的事,但很多人家都得靠借来维持。
父亲每月二十八块五毛钱的工资,也撑不过我们四姊妹读书吃饭。所以,很多时候,开学之季,父亲都会带或者派我们几姊妹去姑妈家或者是已成家的大姐家,既解决学费问题,也顺便打打牙祭。
相对来说,去姑妈家解决这个问题的时候多些。因为大姐在农村,赚不到活钱。大姐夫虽然有工作,但交到姐姐手里的钱也有限。而且,姐姐还有一个嘴很厉害的婆婆。听姐姐说过,当年,生病的妈妈在大姐家住,看到女儿受婆婆欺负,急得要去河里投水。
而姑妈家就不一样。姑父、表哥都有稳定的收入,而且姑父,表哥都脾气好,特别的是家里还有一个善良、能干的好表嫂。所以我们每次去姑妈家,不仅可以妥妥的拿到所需要的学费,还可以饱食一顿之后,还带点好吃的回家。
在学校读书,借书、借笔、借橡皮擦也是常事。每逢六一儿童节唱歌跳舞,还得找人借白衬衣,白鞋子,黑裤子。那时候,借东西只讲究“有借有还 ,再借不难”,并不觉得很丑,因为大多数人都靠借来维持生活。但有一种借,让我特别自卑。
那是我进入高中后,学费猛长了,还得交价格不菲的寄宿费,家里开销也越来越大了,父亲那一点点工资对于我们这个底子太薄的家来说,真的只是杯水车薪了。姑妈已经去世,讲骨气的父亲也不想随便求别人,最终就求助他在我校当会计的老同学。但老同学也没钱,于是父亲就以欠条的形式为我支付学杂费和生活费。
学校会每个月公布一次缴费情况。每一次张榜,我就要自卑好多天,因为我欠缴的数目大得吓人。在那个几毛几块算钱的时代,欠几十都是负担,而我的负号后面经常是上百的数字。
我从没有和父亲说过自己的这种感觉,只是默默地尽心读书。我也不知道父亲借那么多钱是怎样的煎熬,但父亲从没让我看出过他的难,他的苦。我看到的都是父亲慈爱的笑,听到的是父亲哼唱的小曲。父亲一如即往的给我们买书,给我们开家庭会,带我看电影,给我们做好吃的。
日子越长,越想到父亲当年的不易。老人家的前半辈子,很多时候都是在借里过日子。
一个又一个孩子读书,学费要借;母亲生病,一次一次去治病,医药费要借;️一家好几口人吃饭,家里又没劳动力,生活费也要借。听小哥哥说,父亲的欠帐,一直到他参加工作两年后才还清。
父亲一生很清贫,但人格很高尚,有借的勇气,也有还的担当。但我想,如果有不相欠的日子,老人家会更惬意。
2021年1月21日下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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