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我开始自责,我总是这样喜欢自以为是地猜测,却不会学着袒露心扉地去询问,我是一个喜欢被动到极致的人,只是有些时候不得不拙劣地伪装着自己,让那些无关痛痒的人看到我的“潇洒”与“积极”。而对于她,我从未去伪装,只因为在那一角喝茶的时间是我难得的能够足够自我的时间。
一天,我像往常一样走进茶店,店里和往常一样只有我一个客人。待还没有坐好她便从煮茶间疾步走了出来,什么也没说便拉着我的手向外跑,我也不问什么缘故只是跟着她的脚步飞也似的跑着,我们跑过街道又爬上正在施工的大楼的楼顶,我们爬了好一会儿,已是累的满头大汗。忽然她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用手把我的眼睛捂上,她领着我向前慢慢走着,当她放下了双手我定了定神又不禁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到了,我站在整个小镇最高的楼顶的边缘,远处的故黄河就像一条玉带般把整座城市一分为二。路上的行人像蚂蚁一样在慢慢蠕动,我大叫道:“哇,好美,就像是整个城市都可以尽收眼底!”
她沉默不语,只是撩起被风吹起的发丝,目光注视着远方。过了好一会,她忽然轻轻地说道:“我们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生命线要走,别人谁也替代不了,我的是这样,你的亦复如是。”说罢,她的目光变得更加笃定而深邃,让人琢磨不透。
当时我还不知道她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只觉得可能是一时兴起,又或是哪位名家的哲理诗篇,又或是……我没有来的及细细回味,看着她被风抚弄的发丝,只觉得耳发烫,脸通红,又有一股暖流流过全身。
我们在楼顶呆了很久,那天夕阳正好,微风拂面。除了偶尔地感叹风景,我们都安静地不去说话:这是一个可以让人思考人生的地方。等到夕阳快要落去,施工人员发现了我们,在他严厉的训戒声中,我们尴尬地下了楼。楼下杂草丛生,只有一条泥泞不堪的小路通往街道的一角。
后来,高考过后,当这片街区变得渐渐繁华,当柏油铺平了原来的水泥马路,当来来往往的行人匆忙的下班回家时,我独自一人再次来到了这儿。那时十月,是我最后一次来到这个街道,为了向过去告别,也为了我依旧饱含着的理想与抱负。
当年还在修建的楼层已经变得富丽堂皇,那些淡妆浓抹的白领丽人风姿卓越的进进出出。
那时,就像是多年前的自己一样,我小心翼翼地躲过安保的巡视,来到铺满白色瓷砖的楼道,一层一层地爬了上去。
当年那光秃秃的楼顶也建成了花园,只是正值深秋,百花凋零,除了菊花和常青藤,其他的就只剩下残枝摇曳。俯头远望,虽早已不是原来的风景,但故黄河还在,街道还在,夕阳还在,冷风还在。
犹记得我静站在楼的边缘怔怔地回味着往事,往事就像是决了堤一样奔涌袭来。她的那句话似乎又在耳边回想:“我们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生命线要走,别人谁也替代不了。”
……
或许是她留给了我太多的疑问——她在说这句话时心里到底在想着什么,又是什么样的经历让她当年走的那么决绝而突然?我不知道,或许我永远也不会知道……我在那些懵懂稚嫩的岁月里思索,烦扰不断,执念亦未曾断。而今淡然执笔,细细想来那些青春年少的情感,就像是秋风一样一吹而过,算不上刺骨,只是让人难以忘记。高考过后,在我双手捧着西北高校的录取通知书时,我曾默默安慰着自己,或许那时的她就像是一场梦,如今梦醒了,刚刚好,我也该开始我新的征程。
时光再次被拉回过去,我们在那条泥泞小路上信步行走,好久也不说一句话。
“嗨,在想些什么呢?”她拍了下我的胳膊,很轻。
“没什么,你也真是胆大,居然找到这么一个地方。”我回过头来看向她,眼神中充满了温柔。
她淡淡地笑了笑,满不像刚才的疯狂,说:“我喜欢那种一览无余的感觉,就像是整个世界都被你翻看了一遍,所有遗失的人都能被你找到。”说罢,她疾步走过,走到了我的前面。
我也快速的跟上她的步伐,肩并肩地走着。
“你有什么梦想吗?”我微微扭过头去看向她,那一丝落寞的神情在她脸上一闪而过。她振了振精神,说:“梦想?我的梦想就是当一个有钱人,成为人上人。”她顿了顿,迎上我略感吃惊的眼睛“或许对于现在的我来说那些文艺范的梦想早已经不适合我了,看吧,我就是这么现实。”
我看着她,不由地笑了起来:“你刚才说的是每个中国人共同的梦想,很现实也很可爱,但是成为有钱人的途径有很多,比如写书也算是一种。”
她像是明白了什么,深深地点了点头:“然而这种梦想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即便是做到,那也一定饱含了沧桑吧。”
她总是能把我的深意看个通透明白,让我在无言以对之后更加清楚明了,那样的梦想注定是一场孤独而又长久的旅程,它需要时刻的浇灌却要在很久之后才有可能看见结果。在那之前,我还需另谋他路。只是,这些是在我若干年后才渐渐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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