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桌女孩之前打他的电话都是打X市的号码。
她的记性可真差。
1.
她坐在他的后桌，下课的时候没事老喜欢轻敲他的头，他偶尔回头笑笑，偶尔沉默不语，因为在冬天，他并不喜欢多余的动作。
他喜欢隔壁班的班长，成绩最好的女孩，从正式接触的第一次第一个回眸起，他就喜欢她了，情犊初开。
不出半年，通过共同好友的邀约，他成功和她成为了朋友，接触的机会因共同好友渐渐变得多了起来。
周末大家都回家休息的时候，他和她还有其他几个朋友选择相约教室一起学习，各做各的作业，偶尔彼此开开玩笑。
她笑的时候就更美了，他的眼神全然留在她的身上。
来到夏天，因为中午顶着太阳走到教室，他脸晒得通红。
时间大约又过了一年，他告白：我喜欢你。她不知所措，到底没有答应，应付着说还是当普通朋友好。
那当普通朋友吧！
他心里失望极了，也担心见面时会少不了尴尬。隔壁班，两人总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笑着打过招呼，其他一句话也没有。
离开，赶快离开；消失，赶快消失。
2.
他告白失败后发誓努力学习，心想既然追不上她的人，好歹也要追上她的成绩。
彼时的她，综合成绩年级第一。
他变得沉默了，除了打球，其他时间多是在背书写练习。
他对后桌的她的主动发起的聊天，爱搭不理。后来不知道她怎么的突发奇想，传起了纸条，他回复了，一字一句，竟然被后桌的女孩逗笑了。
很不起眼的女孩。
后桌女孩和隔壁班女孩是很要好的朋友，当闺蜜这个词出现的时候，他想这一定是为她俩量身定制的。因为每天下午放学，他几乎都能看见她俩在走廊上相谈甚欢，脸上笑靥如花。
他还喜欢她，见她笑心里欢喜，但······
他快步走过，招呼被远远甩在风中。
他和隔壁班的女孩基本没有了交集，除了零零散散从后桌的她那传过来的纸条上记录的信息。
信息量很少，只不过是因为关于她，所以他很乐意了解，回复后桌女孩的速度就更快了。
平常写着还算规整的正楷的他，在那一张张传来传去的纸条上落笔潇洒极了，辨识度九十度直落云霄。
不过她很耐心的看，久了竟然也就识得快了、多了，花费在认字上的功夫越来越少，回复n快。
他们俩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的扯了大半个学期，他平时的学习成绩也没有因为下定决心而突飞猛进。
3.
期末将近，每个人都忙着复习，但纸条在课间的时候没有断过。而且不管长短、宽窄，一张张纸条都被他整整齐齐地码在笔记本里。
因为，隔壁班的她，仿佛活在这些纸条上。
后桌的她倒也乐意，每天都和他传上一两张纸条，关于昨天的她、他心心念念的她。
如果不是突如其来的变故，他和隔壁班的她缘分也许就那么浅了。
他的同桌，他和隔壁班女孩的好友，趁他不在的时候将笔记本交到了隔壁班的女孩手里。
也许她看了，也许她没看，这一切关于她的密密麻麻的小道消息。
他得知后笔记本已被好友拿了回来，安静的趴在抽屉里，生命走向终点。
他还未来得及等到好友的解释，就先听到了隔壁班女孩“不快”的消息，他再也不顾及什么了，只想去道个歉。
只是想道个歉而已。
他担心，这无端的困扰影响了她的心情，影响她的复习进度，影响她最后的成绩。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4.
隔壁班的女孩期末考试还是一如既往，一马当先，独占鳌头，年级第一。
只不过期间多了封来信，信的内容大概是：听好友说了，你也为此感到困扰，但真的没什么的，你不必太放在心上，我很好，如果可以的话，让我们成为一对好朋友吧，一起为梦想努力。
他感动得要哭，“一对好朋友”哎，他的脑海一直重复着这句话。
他要感谢他的同桌兼好友，所以在篮球场上狠狠的送了好友几个火锅。他休息的时候笑嘻嘻的对好友说：你真他妈厉害，你赢了！
他没告诉他信的事，好友对此刻他的笑不明所以。
冬日的黄昏极短，一阵风吹过打球出的汗就怂的要钻回肌肤，他们互相说着再见。
明天见。
5.
咦，后桌的女孩呢？
纸条没有再传起来，因为他的心全然放在了隔壁班女孩的身上，想着什么时候可以见面聊聊天。
他没注意到后桌女孩情绪的变化，准备考试的那两个星期她老抱怨要背的东西太多，数学习题也总写不完，时间不够用······
某个课间他回过头去，她就把一堆解决不了的问题扔给他。
“我不管，这些我都不会，你帮我写，你教我。”
很多问题他也不会，就只大概讲了几个他能够勉勉强强会的，剩下的，经他之手交给隔壁班女学霸，他日思夜想的女孩。
隔壁班女孩学有余力，很乐意帮忙解决让人头大的习题。她的效率奇高，放学拿去第二天早读前她就可以一脸笑意送还给他。但于他，只要有她的微笑就够了，一整天、一周的学习动力。
“谢谢！”，他说。
“谢谢！”，后桌的女孩说。
6.
夏天，他和两个班的男生打球，酣畅淋漓。
球场边叫不出名字的一年四季绿绿葱葱的树，放了几缕斜斜的阳光进到球场，树下站着的，是拿着矿泉水的隔壁班女孩和陪她聊天的后桌女孩。
他偶尔往她们站的位置看去，有说有笑。
间或见他休息走过来，隔壁班女孩递过手中的水；他接过，咕噜咕噜喝掉大半瓶。
她俩还是继续聊着，他插不上话也没有插话的强烈意愿。
“她病了，是感冒。”，后桌女孩敲了下他脑袋说。
他立即写信给隔壁班女孩，说了一大堆注意事项，然后利用午饭的时间溜出了校门，去学校对面的卫生所买了感冒药托后桌女孩给她送去。
后桌女孩欣然应允。
他家离学校近，后桌女孩灵机一动，建议他隔天回家煮碗姜汤带来，她负责给隔壁班女孩送过去。
他煮了，一路小跑到学校，催后桌女孩赶紧给帮忙送去。
他怕姜汤凉了，适得其反。
7.
毕业，他和隔壁班女孩去了同一所学校，后桌女孩去了同一所城市的另一个学校，偶尔联络。
离开前的毕业聚餐，两个班一起，他们喝了点啤酒。他看着隔壁班女孩微红的脸，有点醉了；后桌女孩站在两人旁边，说“干杯”，后桌女孩一饮而尽，他和隔壁班女孩也干了。
“祝你们幸福！你们都要好好的啊！”
随即侧身向隔壁班女孩转过身去。
“如果他以后敢欺负你，你来找我，我帮你出气。”
他生命第一次青春的电影式煽情，在一个互道珍重的夜晚。
我们曾终日游荡，在故乡的青山上
我们也曾历尽苦辛，到处奔波流浪
友谊万岁，朋友友谊
万岁举杯痛饮
同声歌唱友谊地久天长
同声歌唱友谊地久天长
······
8.
他在几年后和隔壁班女孩和平分手，放下一辈子在一起的稚嫩誓言。
后桌女孩打了两人的电话，约了个饭局，请他俩吃酸汤粉。
他俩安静埋头“苦干”，后桌女孩也只是催了催老板说赶快再来三碗。
“既然不在一起了，那就做回朋友吧，还是像往常一样，周末有空一起吃个饭，聊聊天。”
“好”
“好”
他们仨去了三个不同的大学，但隔壁班女孩和后桌女孩竟奇迹般的考到同一个城市，在同一个大学城，他总能看见她俩的出行动态，默默点赞。
9.
“你在X市过的怎么样？”
他看着熟悉的通讯录备注名字，接通了久违的电话。是后桌的女孩打来的，聊了些近况，然后突然杀到他在大学是否教了新的女朋友。
“没有。”
随后后桌女孩聊到自己学十字绣，聊到毕业后的选择，聊到做饭······
通话结束后她给他发了几张未完成的十字绣作品的图片，他夸好看，然后后桌女孩说：“绣好了送给你好不好？”
他没有回答，扯别的话题去了，天气如何，周末有没有考虑出去玩。
十字绣上是一棵挺拔的青松，还有一片草地，一条小溪，一座小山坡，还有几朵艳丽的花，太阳一颗。
后桌女孩打电话的时间较晚，聊着聊着他宿舍熄灯，他挂了电话，没有说晚安。
他走出门，一轮弯弯明月，蓝蓝天空，吸了几口月光回到床上，睡着了。
10.
他喜欢隔壁班的女孩，他不喜欢后桌女孩。
面对隔壁班女孩的时候，他傻得像个孩子，面子、他人眼光什么的早已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面对后桌女孩的时候，他冷酷到底，不留一丝机会。他不能成为一颗星，属于她，也不能为她照亮前行的路。
曾经他与隔壁班女孩要一生一世，也曾经以为一生一世很短，几年，十几年，二十几年······
曾经他不怎么搭理后桌的女孩，只是因为后桌女孩愿意跟他聊隔壁班的女孩。
后来偶尔搭理，因为是朋友。
11.
四月一号，隔壁班女孩的阴历生日，他在空间发了条说说，前面讲了一堆的无关废话，最后一句是“某某生日快乐，原谅没有合适的照片，晚安”。
四月二号，他夜间跑步刚回到寝室还没来得及洗澡，就看见了隔壁班女孩打来的电话，他没有丝毫的犹豫就伸手去按了绿色键。
“你好！”
“你好！”
“你在X市过得可还好？”
“一般般，还能应付。你怎么样？最近学业可重、平时可忙？”
“也还行。”
“打电话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后桌的女孩说你的电话打不通，让我帮忙打打看。我这边存了你三个电话，都试了一遍，总算通了。以前的号码是不用了吧？”
“嗯嗯，不用了，废了蛮久。现在用X市的，记这个就行。”
······
“先这样，拜拜！”
“拜拜！”
后桌的女孩之前打他电话都是打X市的号码。
她的记性可真差。
成全
天晓
2018年4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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