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蓝橙

总有些美食，永远也吃不到了

在这条崭新的街道上转了两圈，我终于发现了一家刀削面馆。

招牌漂亮，大门敞亮，往里面望了一眼，一张张木质桌椅整齐的摆放在宽阔的大厅内，装潢似乎也很考究。

我想了一会儿，抬腿走了进去。

1

刀削面，是山西的美食，它流传甚广，可以说遍及北方，且各地有各地不同的味道。

面食里，我最爱的就是它了。

高三时，上学路上开了一家刀削面馆，自此我就罢了家里的早饭，经常约了同学一起去吃。

那是一间小小的平房，墙壁也灰土土的，屋内只有三四张小桌子，厨房仅容一个厨师转身。坐在堂中，可以直接看到做面师傅的功夫。

这是一门不折不扣的手艺，每次来，不仅爱吃，还爱看。

只见师傅左手将面团托举，右手拿弧形刀，将面一片一片地削下来，面片随着师傅的手准确无误的翻飞进开水锅内，只需片刻就可煮熟。

捞出后加入高汤和调料，撒上一撮香菜，伴随着热腾腾的蒸汽，一碗一碗被端到客人桌上。

吃之前，用筷子左右搅拌，这个时候要小心面片会将汤汁甩到身上，因为用刀削出的面叶，中厚边薄，棱锋分明，形似柳叶，且有弹性和嚼劲。

入口前，吹一吹，入口时，外滑内筋，越嚼越香，吃几根面，再喝口汤，料汁鲜美，回味无穷。

2

那时候吃一样好吃的东西，是可以吃到忘我的。

记得那会头发有着长长的刘海，垂至下颚，样子好看，可是不利于吃面，特别是喝汤的时候，那长刘海就是障碍。

吃到酣畅淋漓时，我经常顾不得形象，在头顶把刘海揪起来，捧着碗，大口的喝着面汤，那小丑的样子，很快成为了同学们的笑料。

每当这个时候，我都会和面馆师傅抱怨：“都怪您家面这么好吃。”

面馆师傅两手在身前的围裙搓一下，嘴一咧，逗我：“自己馋还来怪我的面？”

3

面馆渐渐的做出了名堂，每天都门庭若市，那三四张小桌子已经明显不堪重负，人们为了吃上一碗面，可以容忍逼仄的环境，不介意旁人的筷子碰到自己的手肘，也愿意一直排队到门外，实在没座位，站着吃都可以。

有人劝面馆师傅换个大点的店面，可师傅总是乐呵呵的回答：“不换啦，再大我一个人就忙不过来了，我必须确保每一碗面都不糙，一个人就这么大精力，也只够开个这么大的店。”

就这样吃了一年，作为面馆的“老粉”，看着它一天比一天热闹，越来越多的人认可，我的自豪感爆棚，仿佛这家店，也浓缩了我的心血。

大学离开了家乡，我来到了南方的一座城市，那里无数新鲜的美食霸占了我的味蕾，让我暂时将面食踢出了食谱。但每次放假回家，我依然会习惯性的去面馆吃上两顿刀削面。

直到两年后，那间平房外墙上画了个圆圈，里面写了个拆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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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邻居说，那家面馆的老板不准备再做面了，做了几年，想转转行，守着那间小屋，总归不是长路，如果没有这次大范围的拆迁，他还不会下定这个决心。

又过了一年，放假时，那里成了一堆乱石。

后来，我不再去那条街了。

毕业前后，每次回家变得匆匆忙忙，不再有功夫去注意家乡小镇的一砖一瓦，以至于彻底归乡的时候，我才发现，家乡已经改头换面。

镇子中心街边低矮的平房换成了一排排崭新的居民楼，再往外一点，高层小区林立，我惊叹于家乡建设速度的同时，不知怎么，就想起了那家刀削面馆。

不知不觉的转悠到那条街，发现环境是真漂亮，两旁是一栋栋六层小楼，底下是宽敞的底商，绿化做的也不错，人行道上的树木枝繁叶茂。

原来那家刀削面馆的大概位置，现在是一个小超市，我来回走了两圈，还真的在这条街上发现了一家刀削面店。

5

大概看我不像一个正常的食客，老板不算热情的招呼我，

我先是东瞧西望了一阵，然后点了一碗面。

面上的很快，碗是用的花边瓷碗，筷子上描有配套的花纹，比起原来大白瓷碗，要精致很多倍，可以看出店老板在很多细节地方都很用心。

面叶每一根粗细均匀，上方还撒了一圈肉末和香菇，汤汁浓厚，闻起来香味扑鼻。

吃了一口，味道和记忆中的有很大不同，但也还算好吃。

吃到一半的时候，忽然想起了什么，我随口问了句老板：“您家的面是刚刚削出来的吗？”

因为不是饭点，老板正在擦桌子，听到我的话扭头看了我一眼，眼神里有一丝莫名其妙。

“现在谁还自己削面啊，那是过去生产力不行，只能靠人力，一天也出不来几碗面，现在刀削面都是买的现成的，你放心吃，都是好渠道……”

老板后面还说着什么，我没有听清，思绪回到了那个破旧的小屋子，师傅一手捧着面，另一只手前后飞舞，他边做边说：“我要确保每一碗都不糙……”

有些东西，吃着吃着，就再也吃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