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天真热。
我走进街头的奶茶店,坐在靠窗的位置。空调的冷气吹来,毛孔里刚刚探出头的汗珠,慢慢缩了回去。
店员递过来菜单。制作精良的硬质纸板泛着光,向我炫耀着门类繁多的饮品。
“这么多种?”
“是的,如果您不满意,菜单的背面还有其他种类。”店员微微弯腰,露出服务行业标准的微笑。
我选择了菜单上的第一种奶茶。店员接过菜单和便签,再次冲我一笑。
等奶茶的间隙,我把目光挪向窗外。大大小小的茶馆沿街而立。不用想,里面一定挤满了人。
我一直是喜欢这座城市的。
这里的人很懂得享受。如同一个朋友所说,大街小巷上,餐馆和茶馆永远有着庞大的数量。尤其是茶馆,是人们闲暇时间必然光顾的场所。本地的茶馆和别处的茶馆略有不同:喝茶聊天只是配角儿,搓麻将推牌九才是主角儿。
这里的人总是很自律。上下班高峰的公交车上,被迫从后门挤进去的乘客,会把公交卡一点点传递,一直传到车体前端的刷卡机,由前排的乘客帮忙刷卡。这是我在其他城市不曾遇到过的。
我真的爱上这座城市。她的活泼和严肃,自由和自觉,以一种包容的姿态糅合在一起,浑然天成,像太极图上的黑白鱼。
窗外的马路边,一位老人骑着破旧的老式自行车,慢悠悠的。头上顶着草帽,草帽沿儿上有几个破洞。自行车发出吱吱扭扭的声音。炎炎烈日下,老人显得与这座城市格格不入。他像是从外乡跑来打工的,身上全然没有本地的气息。
一辆电摩飞驰而过,老人下意识的向右倾斜自行车。终究是老了,没什么力气,车子在他控制下,运行轨迹变得歪歪扭扭。勉强往前走了七八米,“咣当”,摔倒在地上。
我张大的嘴巴还没合上,一个小伙子从隔壁的店里冲出来。他蹲在老人旁边,嘴唇一张一合的动着,大抵是询问老人摔倒后的身体状况。小伙子穿着白色网鞋,红色七分裤,上身着一件白色修身衬衣。一头板寸,大大的眼睛,看起来倍儿精神。
扶老人,我已许久未曾见到过。终是耐不住好奇,从奶茶店走出,站在人群的不远处。
“老爷子,我拉住您一个胳膊,我用力拉,您另一只手用力扶。”
“小伙子,真是谢谢你了。这年头儿,像你这么心善的人,不多了。”
“老爷子,我喊一二三,咱一块使劲儿。”
“好,听你的。”
“一,二,三!”
小伙子拉着老人的右手腕,拽的死死的。老人左手使不上劲,全凭小伙子生拉硬拽。我忽然有些疑惑:老人身形瘦削,为何小伙子拽不动?
未及细想,却见那老人,右手挣脱小伙子的拖拽,左手发力,径直站了起来,朝旁边的一个茶馆里喊。
“导演,我不拍了。你瞧瞧他演的什么玩意儿。有这么拽老人的么?腰快被拽断了!”
茶馆里走出两三个人。为首的光头,墨镜,大耳垂,厚嘴唇,看样子是他要找的导演。光头径直走到跟前,扯开嗓子就吼。
“你是猪脑子么?演的是个球!”
“我觉得我演的挺好。”小伙子心直口快,一脸的不服。
“好个屁!你平时扶老人,就这么拖拽?”
“不知道,我没扶过。”
“没扶过也没见别人扶过么?”
“见过挺多摔倒的老人,还真没见过有人扶。”
“你!”
我返回奶茶店。迎着空调的冷气,忽然觉得,对这座城市的爱褪去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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