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与爱 至诚大兵 04
快散场,武酥接到魏敏哲的电话问,他正在旁边档口打包炒米粉,回来后看到他终于来了。一个古铜色皮肤,下巴留着一丛酷酷的钢针似的胡须的男生。他斜跨部相机。他相机几乎不离身,正在给大家拍照。
他来得晚是因为在等一部追了多年的动漫剧出续集。他没作自我介绍,杨明辉代劳,说他叫马桶,日本进口的,想表示尊敬的话可以叫他小马哥。自从有了他,整个男生公寓就属他们宿舍的马桶最靓丽,此人极端自私自利,屡屡趁人不注意沾里面的水刷牙,一丝不挂刷马桶坐马桶是他的最爱,进去了就不出来……
无论杨明辉怎么取笑他,他光笑不说话,拍完照说有点饿,拿起武酥打包好的炒米粉要走。武酥马上抢回来,让他自己去打包。他不愿意,找烧烤档老板拿了个打包盒,也不嫌弃,着急忙慌地把大家吃剩下的风卷残云般装好,拔腿就溜,回头却给武酥抛了个意味深长的媚眼。
他一走,武酥有点急,忙把炒米粉递给董丹,要她带给刘辉曼。董丹纳闷地问,“她让你带的?人家跟你熟吗?”他含笑不语,她接着说,“她都没让你带,你瞎献什么殷勤,她不吃怎么办?浪费粮食可耻,说不定她都睡了,你能不能不要搞事?”
“搞一下呗,我又不是贪生怕死之徒。”,“丹哥哥,你就帮帮我吧。”他撒着硬娇。董丹有点受不住,他尾随魏敏哲而去,回头还给了她一个扎实的飞吻。她在后面咆哮,“滚回来——给我说清楚你到底爱谁!”
散场后李照终于拿回了行李,回到宿舍,洗了个痛快澡,最后一个上床睡觉。迷迷糊糊刚要睡着,听到有人在敲门,先是比较礼貌斯文地敲,这种情况一般也不会有人搭理。而后门外那人玩起了花样,把张门当架子鼓来敲,节奏鲜明,重复不止。
无论里面怎么咒骂,门外那人就是不吭声,却也不罢手。实在无法忍受,他的床位离门最近,全都指望着他。他困得很,排除万难打开门,门口立着一高个,瘦得像根竹竿,脑袋几乎顶到了门框。
他张嘴说要借镜子,他郁闷地从门后摘下镜子,给他,退回去,躺下了。那瘦高个借着客厅的灯光,用手指将刚洗过的头发拨来弄去,不满意就抓乱重来,孜孜不倦十几遍之后把他推醒,又很客气地说要借梳子。拿他没辙,怕招来室友们臭骂都没敢开灯,借着手机屏幕微弱的光亮给他找到一把。
瘦高个站门口梳得酣畅淋漓,梳着梳着就坐在了他床边。过了好一会儿,瘦高个突然轻声叫他。他不想搭理,想着等他自动放弃。没想到他叫着叫着失去了耐性,突然阴笑着在他屁股上狠狠地揪了一把。他杀猪似的一声嚎叫,随即招来室友们劈头盖脸一顿问候,骂得他狗血淋头,云里雾里半坐起来,揉着生疼的屁股,用无比惶惑的眼神看着瘦高个。
瘦高个回应他满面春风,“喂,哥们,问你个事呗。”
“说,你说你说。”
“你们班那个四川靓女叫什么名字?”
“哪个?不知道,不清楚。”
“就那棕色卷发楚楚动人,一看到她就想把她搂在怀里拼命捏她,捏着她快活得睡觉的那个。”
“捏,捏谁?真,真不知道,哥!”
“啧,就你们班班花,哥们,透漏一点吧,兄弟我一片赤诚呀!”
他若有所思,“那,那我想一下。”
他躺下去就没了反应。
瘦高个又要下狠手,睡在上铺的武酥摇出半张脸来搭话,“我们班的花飘飘洒洒漫天飞舞,没搞明白具体是哪一朵让你领略到了社会主义的盎然春意——看起来兄弟你混过CIA呀,这么机智,共和国根本培养不出来。”
“共和国义务教育雄霸天下,社会主义怎能妄自菲薄!”杨明辉也摆出头。
“既然同样优秀——漫漫长夜呀,何以解忧,唯有小妞,今夜我的鸡儿不安分,它学会了放纵。”瘦高个直抒胸臆。
杨明辉忍着笑,又摆出头来,吟道,“面黄肌瘦最是无奈,绿瘦红肥,肥水不留外人田,万水千山只等闲——意淫请自便。”
“我拥有银铃般的笑声我何惧之有,我美滋滋,我来自于星星,夜空中最闪亮的那一颗。”瘦高个站了起来,伸手将门推关,退回来坐下,挤挤,将就着在李照身旁躺下,“这里面人才济济,说话很好听,跟我一样还会作诗,我感觉我找到了组织。”
“兄弟你思维如此的不羁,组织上心里实在没底——你他妈容易造反,根本没法管理,建议你去流浪去远方。”
“政治,又他妈的是政治!兄弟我一片赤诚,听说你们班那个四川靓女父母不久前出车祸双双化蝶,我立马就想好了要奋不顾身一回。再联想到我们班那群大姑婆,哥们接受高等教育的勇气跟美好几乎丧失殆尽,我曾经愤怒,彷徨,也试过呐喊——枪杆子里面出政权,大丈夫不爱武装爱红妆,分外妖娆多奇志……”
怕与爱 梦游记 05
一整晚蒙丹梨都难以成眠,原因说出来有点可笑,因为昨晚带出去的宝贝忘了带回来。都怪李耀懋,非得拉她戴着教官的军帽拍短视频,两个人又没默契,试了七八遍才勉强过关,于是顺手搁在沙发上的宝贝居然就忘了。
走出宾馆好远她才记起来,可没好意思说,想着吃完宵夜再来取,结果吃完宵夜后却没人屑于陪同。那床在别人眼里破旧不堪,唯一的归宿就是垃圾桶的小毛毯,在她心里的位置非同寻常。她叫她“牛牛”,伴着黏着一晃十几年,至于她为何叫牛牛,她没有清楚的记忆。听说是儿时,妈妈为了哄她睡觉随口起的名字,她带着妈妈的温度保留至今,冥冥之中,她持续着一份无与伦比的母女亲情。
辗转反侧,脑袋都睡疼了,看时间,离闹钟响起尚有大半个钟。拉开窗帘,天终于泛起了白光。室友们还在梦中,她悄悄下床,洗漱完,换上迷彩服,准备出门透透气。
轻轻打开房门,竟猛然发现客厅的角落蜷缩着一个身影,并隐隐传出来微弱的哭声。她心中一凛,仔细瞧瞧,是林秀悦。她的家事她曾偶然耳闻,这无意间撞进了伤感的气氛,顿时便茫然无措。她很想劝劝她,可不知从何说起,更不敢贸然打扰,于是轻轻合上房门,又爬上了床。
片刻,房门被推开,林秀悦走进来拿了点东西,很快出去,而她却没了再出去的打算。
投奔远在广州的姑姑是经过深思熟虑之后的抉择,可现实里并不见得有多高明。同学来学校早的不过一礼拜,而林秀悦已来了一月有余,当然,在学校附近的宾馆里耗了大半个月。倒不是姑姑家容不下她,姑姑家甚至比她家还富裕,可房子大并不济事,她实在不愿置身于姑姑家一团乱麻的家庭关系中。呆了一个礼拜,度日如年,便找个理由走了。
免不了一天一个电话报平安。
眼下,除了年迈多病的奶奶,唯有姑姑算依靠。也确实能依靠,亲姑姑,长远的依靠。
奶奶的想法很实际,即使血脉相承也需要多相处多亲近,那么某一天她突然辞世也能心安。可她却没法心安,住宾馆的那段日子,她从起点到终点,又从终点到起点,坐过无数台公交车,游览着这座陌生的城市。一个人,花钱如流水,努力不闲着,活的不那么行尸走肉,可却始终轻飘飘的没有着落。
好在不缺钱花,日子总算熬了过来。有同学相伴最如意,尤其喜欢静坐其中看他们吵闹,有如寒冬里篝火般温暖。她不添柴,只尽情汲取,这种时光是最难得的休憩,她甚至能睡着。可曲终人散,她清醒了,又是无法抵挡的刺骨寒冷。
出门早,校园一片静谧。她信步走到足球场,在看台上找了个位置坐下,四处望望,居然有人比她早。一个男生在晨跑,一个阿姨在扫地。看着清洁阿姨忙碌的身影,她觉得她像极了家里的保姆宋阿姨,想着想着眼睛已不觉湿润。
拿手机给家里打电话,不出意料是宋阿姨接的,奶奶出门溜圈,她在家里准备早餐。电话那头,宋阿姨对她的关心一如既往。她保姆的身份只是名义,而实际上她早就成为了这个家的一份子——另一个长辈。自她有记忆开始她就存在,一直都在,她打心底里也这么认为。
宋阿姨问起了姑姑跟姑父。姑姑还好,至于姑父,来广州这么久,他闪归闪出晚归早出,居然只闻其声未见其人——关于他的风流韵事历来绵绵,她不愿提他,聊了会家常,挂了电话。
as��M�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