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高三时,我和陈燕南是同桌。
陈燕南长得好看,个子高挑,面容秀气,而且还聪颖睿智,成绩很好,颇受老师的青睐。更让人称奇的是,她的父母是近亲结婚,她却极其聪明伶俐。她古灵精怪,像《射雕英雄传》中的黄蓉一样。大都是青春绽放的年纪,出众的她自然也广受班里男生的喜欢。
那时,好几个男生对她有好感,张大伟便是其中一个。张大伟最喜欢陈燕南,大家都心照不宣。作为陈燕南的同桌,我看得真真的。那时,我常做他们之间的联络员。不关紧的,没人会介意我当了电灯泡。那时我也从来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陈艳南上课咳嗽了几声,课间,气喘吁吁的张大伟就坐在我前排的位置上,递来一盒止咳药和一杯白开水。他客气地跟我说:“麻烦你递给她一下,我递她不要的。”我接过来,递给陈艳南,她似乎不以为意,杯子往课桌上一搁,止咳药也随意地扔在课本上,随即转头去和别的同学聊天去了。
我看到张大伟的眉头皱了皱。兴许是和她聊天的同学劝了句什么,她回转过身,慢吞吞地撕开面前止咳药的包装,取出一颗药,扔进嘴里,一仰头,喝了几口白开水。吃完药,止咳药盒子随意地扔进课桌的抽屉里,看也不看张大伟一眼。可是,张大伟的脸上立马转阴为晴,露出了舒心的笑容。他满意地站起身,对我说了声谢谢,然后往自己后排座位走去。上课铃声在他身后响起。
我颇为感慨。学校几百米外是村里的医疗室,张大伟定然是下了课便飞奔过去的。课间休息只有十分钟,真不知他从里弄来的杯子,哪里倒来的开水。而且,我递玻璃杯的时候,能感觉出那杯水的温度合宜,不烫也不冷。真是为他的细心暗暗折服。
学校安排早上先上完几十分钟的早自习,再有几十分钟休息时间,同学们可以利用这段时间吃饭或洗衣服。有好几次,陈燕南忙着洗衣服,没顾上吃饭。张大伟不知从哪得来的消息,在预备铃响后冲出教室,在上课铃响后冲进教室,手里提着一大袋子零食,且都是陈燕南平常爱吃的。
张大伟把装零食的袋子直接放在我面前摊开的教科书上,径自往后排自己的位置走去。方便袋敞开了大口子,里面有话梅,有果丹皮,有旺仔牛奶,有干脆面,有猫耳朵,有卫龙辣条,有还有小熊饼干。我心领神会,他是让我递给陈燕南的。我递给了她,她一如既往地,脸上没有任何欣喜的表情,似乎还带有明显的嘲讽和不屑。
“咚”地一声,她照例看也不看地,把方便袋扔进课桌下的抽屉里。上课时,后排同学用圆珠笔戳我的后背,我侧过脸,同学递过来一张小纸条。我摊开纸条,是张大伟写的,“她早上没吃饭,你让她好歹吃点,不吃对胃不好。”我把纸条递给了陈燕南,她瞥了瞥嘴,趁上完课的老师去办公室的时候,低下头随意地拿出一块面包啃。
再一次,晚自习前,张大伟坐在前排位置,转过身跟陈燕南聊天。陈艳南照旧,要么理他几句,要么不吭声,一直冷着脸。张大伟微笑着说:“你上次说你喜欢听《断点》,我昨晚下了晚自习,单曲循环了二十多遍,我觉得歌唱的就是俺们俩,我满脑子想的都是你。”陈艳南撇撇嘴:“你有毛病吧,谁让你想了。”张大伟认真地说:“我喜欢你呀,所以想你呀。不信,你让我干啥我都愿意。”
彼时,张大伟手上正拿着一个打火机,在两只手里转着玩。陈燕南立马淡淡地说:“这可是你讲的,你把打火机打着了,烧你自己手给我看看。”张大伟毫不迟疑地用左手打着了打火机,把右手掌反过来,蓝蓝的火苗直接烤着手掌。他盯着陈燕南说:“你看我说到做到,你啥时候让我停我啥时候停。”陈燕南也不吭声,冷冷地看着。慢慢地,张大伟疼得龇牙咧嘴,陈燕南还是一脸的漠然。张大伟仍然没有停。
不大一会儿,张大伟的右手掌就生出了一个泡,他满脸痛苦。我见陈燕南丝毫没有松口的意思,赶紧劝道:“都起泡了,你赶紧让停啊。”陈燕南不耐烦地说:“关了关了,惹人烦。”张大伟关了打火机,摊开手掌,一个大水泡赫然在目,他一脸凄楚,叹息道:“你心真狠啊。”陈艳南不为所动。张大伟起身离开,神色黯然。
后来,张大伟对陈艳南的细心始终如一。我不明白,陈燕南到底喜欢不喜欢张大伟。虽然每次都面若冰霜,但从也不拒绝他的关心。我原想,接受了他的礼物,接受了他的关心,心里大抵是默认了这份情感吧。我猜不透,问她,她轻描淡写地说:“谁稀罕他?”这样的回答,很莫名,让我又是一头雾水。
再后来,高中毕业后,大家天南海北着,慢慢地少了联系,直至无。我辗转听到,张大伟和陈燕南最后没有在一起。我的心里,说不清的情愫,失落有,伤感有,惋惜有。偶然听到《断点》,张敬轩的歌声依然如故,在那略带忧伤的曲调里,我总能想起痴情的张大伟和倔强的陈燕南之间的故事。
每个人的心里,大抵都有一首这样的歌吧,深深浅浅地,掩藏着一段往事,或忧愁,或苦涩。经年后,当熟悉的旋律响起,曾经的点点滴滴浮现在脑海里,却再也没了那时的心痛。时间是公平的呢,不管是所爱的,还是所恨的,都会成为过往。像一颗小石子儿投在心湖里,忽地绽开一圈圈的涟漪,不久便归于平静,再无痕迹。
是啊,谁的青春不明媚,谁的青春不带伤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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