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震过后

我是——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的镰刀掉了，就像警察掉了手枪一样严肃。这意味着我将难以完成组内的每月任务，同时意味着我的工资将被苛扣得所剩无几，以至于我交不起每月一千元的房租。我不敢继续想象之后的一个月的生活将如何过下去。

月末一步步逼近，我正一筹莫展时，“5.12”大地震发生了。我立即起行赶往汶川，这是我戴罪立功的唯一机会。

于是我加入了志愿者搜救组织，寻找埋在废墟下的肉体或生命。无论生死，我都必须亲自把他们挖出来，活的交给医务人员，死的由我亲自拂去睁开的双眼。在持续九天不眠不休的奋战后，我的手套用烂完了十三双，裤子也早已跪破了，身心已疲惫不堪。我一共刨出了九十九具尸体，把这最后一具拖出来，我就可以回去了。

当我掀开最后一块水泥板时，一个人用沙哑的声音祈求我：“救救我，菩萨，救我。”我用尽所剩的一点力气把他从碎石烂木里拖了出来，并无任何伤处。到傍晚时他坐在病床上告诉我，他在下面仿佛做了一场梦，梦见自己被死神钩到了冥府殿，而一想到自己忙碌了半生却从未享受过一天好日子，就拼了命地跑回了人间。我说，那明天跟我一起走，去享受人间极乐。

第二天， 我们来到双流机场买了两张最近的飞往拉斯维加斯的机票，然后从希尔顿酒店出来，穿过贝拉吉奥喷泉，走进旁边的同名酒店赌场。旁身的侍者端着各式酒水来回穿梭，西装挺直的客人都坐在一望无际的赌场大厅里。“在这儿，只要有钱，”然后压低声音说，“就不仅是赌场。”

于是在月末的倒计时里，我带他不分昼夜地体验了人生的无限可能，最后他赤条条地倒在了用LSD腌制的鱼子酱在口中爆裂，以及每一寸肌肤在群女口中被吸食的双重快感的碰撞之下。而我亲自拂去了他决眦的双眼，独自回国。

尾声

我拖着一个昏睡不醒的人来到办公室门口，用一泼冷水把他灌醒，然后敲门说：“老板，这是第一百个，才从美国带回来的。”

他睁开眼，看见门上挂着：冥府（中国四川成都分府）

我回头笑着对他说：“欢迎回来！”

地震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