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来人才交流市场,没有高学历,高颜值,我仍渴望一份体面的工作。
可以穿高根鞋,穿套装,再化着精致的妆容,我在电视上领略过她们的风情,垂涎三尺。机会还真来了。
一日,我正在各个档口前观望,迎面走来了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姑且叫他林总吧,晦暗的脸上戴着厚厚的眼镜,看上去比较严厉,他微笑地问我愿意去卖书吗,显得十分和蔼可亲,卖书听起来高大上,我当然去。
第二天一早,我穿着姐姐们淘汰的裙子,背起了小包包,按着林总给的地址一路寻去,好远,在一个偏僻简陋的烂尾楼里。
屋里已有二十来个像我这样,穿着皱巴巴的衣服,一无所有,但双眼放光的年轻人,大家目光灼灼地盯着台上涶沫四飞的林总。
当时还是纸媒体阅读的年代,而书店的书是极其有限的。林总供应各种各样的书籍,当然是盗版的。我们的任务是拿着书单去外边推销。林总瞪着眼睛,拍着桌子,信誓旦旦地保证:
“只要一个周能成交三单,你们完全可以过上富足的生活,车子、房子,应有尽有!”
他还根据男女搭配,干活不累的原则,指派一个四川的男孩小胡和我搭档。小胡年方十九,面白无须,干净秀气,说话嗑嗑巴巴,非常自信,我羡慕这种来历不明的自信。
我俩研究下战略,看书嘛,肯定是老板或高级知识分子,他们一般栖息于高档的写字楼,腋下挾着个黑油发亮的公文包,神气得很……
就是他们没错了。
我们来到国贸这一带,选了一栋比较威武的写字楼冲了上去。
电梯大门打开了,我好奇地打量这个楼层,灰扑扑的几间办公室,过道甚至有点脏兮兮,远没有外表的神气威风。但是很安静,我内心忐忑不安。
这是一家报社。我深呼吸一下,努力镇静自己。小胡率先推门而入,我兢兢惊惊紧随其后,小胡结结巴巴地,用那种抑扬顿挫的腔调道:“大家、好!早上、好!想给你们介绍一些书啦……”
整个办公室的人都抬起头,眼晴齐唰唰地盯着我俩,一脸错锷,像是看两个天外来客。我脸涨得通红,目瞪口呆地望着他们,大脑一片空白。
此时过来一男子,和气地说,“上班时间,不允许进来推销的。”我拉起小胡,飞也似地逃离。
来到楼下,我们笑弯了腰……上班时间不得入内,我们只得无限惆怅地离开了。
每天早上都要到公司开早会。
林总的前身是保险公司的部门经理,他把保险公司的那一套搬过来,一大早唱唱跳跳,动作滑稽夸张,再喊上一通囗号,将我们一个个打足了鸡血,然后赶出来跑业务。
我早上6:30出门,要坐一小时公交车,走一小时路程,才能到达公司,经林总这一番折腾,已奄奄一息,实在是困倦得很……
跑了一星期,整个公司只出了一单业务。林总的脸越来越黑,早会上几乎是咆哮着,“你们到底有没有完成拜访量?!”
……
可恶,亳无爱心,全然没有初次见面的和蔼可亲。
大家不胜惶恐,每天都有人撤退,我也撤了,与其说是因为没有业绩,不如说是被林总那张后娘似的脸给吓退了。
小胡去了北京,临行前去我的住处,我恰巧离开,他插了一束玫瑰花在小木门上,里面夹了张用纸币折叠的爱心。
那张纸币我精心收藏着,几年后被孩子从抽屉翻出,拿去买糖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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