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

过年

正月里在龙泉住了两宿，这才有了一点点的年味。尽管已是春节假期的尾声，年初五和年初六的龙泉依旧是沉浸在节日里的，摆摊的，爱摆到几点就几点，早点晚点看着自己心情；搓麻将的，输点赢点也都不在心头里计较，搓的是一把瘾，一把从未敢奢侈虚度的时间。

龙泉的年味是一种懒散的慢节奏的味道。这个说法，我是听外地的同事说的，道是偏居群山一隅的龙泉，像成都。这么一说，还真是，龙泉菜偏辣，有地理气候上的原因，家家户户都有不同风味的腌咸菜，奶奶做了一罐腌萝卜，我存在丽水家中，偶尔嘴巴淡了，夹些腌萝卜，脆爽酸辣，很是下饭。

青年往北上广跑是近些年的趋势，但龙泉总是不至于流失成一个空城，还是有一大部分的青年人留在龙泉，那种慢节奏，物价低，而生活有富足便利的生活，是另一种人生心态的安栖之地。

同事说，你看看龙泉的特产就知道那里的生活了。青瓷，做瓷器的人是要坐得住的，慢慢雕琢时间的，青瓷茶具也是让人坐着用的，品茶与产业有着莫大的关系，产业又孕育着闲适淡泊的精神气韵。

我对任何褒奖都含着警惕之心，话语总会使人心生蒙蔽。龙泉是我的故乡，它在我心中的好总是因由距离的因素，变得愈加浓烈，但我也深知它的弊处，这是任何人情网络过小的城镇都无法避免的缺憾。

正月初六的夜里，龙泉的夜空还依旧会绽放几朵烟花，窗外落起了雨，我在第二天也即将离家。我听见楼下商铺老板的对话，开理发店的阿超让开小炒店的老板娘可以休息了，早点回家。他们共同聊到了另一个一年到头在这里摆摊卖香烛的老妇人，老妇人终身未婚，也无子女，靠着卖香烛攒下一点房产。阿超说：“她今天倒是早呢，她跟我说年三十都是随便吃了点，你说那么拼干嘛哦？”

“是啊。这么说起来做人可真没意思啊。”

“就是啊。”阿超的口音带点女性的温柔，尾音的“啊”字说得极尽温柔，像是给客人洗头时，那特别讲究的让客人满意的按摩手法，轻轻地揉搡在头皮间。

这没意思的人间在雨中继续过着年，阿超今个准备早点回家了，那个独居的老妇人可能不知有人念叨起她，这念叨被楼上窗里无眠的我听着。

我觉得人间怪有意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