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是水，一边是火，虽然我会游泳，但我上不了岸。而在火中，要么烧成灰，要么百炼成精。我不知道何去何从？是继续在水中望月？还是火中取栗？
1
太阳炽白的光线包裹着他，一天中他唯一一次将自己的影子踩在脚下，他低着头任由汗水顺着眼角流入眼睛之中，有些刺痛和发涩的感觉。
过了许久，他才抬起头来，望着柏油路上行色匆匆的人群。
在这一刻，他有过短暂的失忆，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都已经在烈日之下，脑海之中蒸发掉。
他抬头盯着太阳，倔强的鼓着眼睛，然而几秒钟后他就投降了，他蹲在地上眼中一片白晃晃，记忆如同阳光一样，透过他的灵魂直抵脑海之中。
眼泪拼了命的从紧闭的双眼中钻了出来，落在地上迅速消失不见，无声的哭泣让他的身体剧烈的抽搐起来。
十分钟以前，当他——牛雨在街上送货的时候，白如雪出现了。牛雨有些震惊，因为这个点白如雪应该在上班，因为白如雪不应该坐在宝马车上，因为那只咸猪手不应该放在白如雪的腿上。
红灯还有九十秒，牛雨把电三轮停在人行道上，有些冲动的走到了白如雪的窗前，敲了敲车窗，白如雪下意识的嗯下车窗玻璃，一股冷气夹杂着淡淡的香水味涌入牛雨的鼻腔，一张精致的脸写满了惊愕定格在他的眼睛中，空气仿佛凝固了。
直到那咸猪手的主人——一个摸约五十岁的中年人，问道:“如雪，这人你认识？”
牛雨回过神来，有些苦涩的想笑，自己陪白如雪走过九年义务教育，接下来从高中到大学毕业后三年，他们用十年时间铸就了一份坚不可摧的爱情，直到刚才为止。
然而因为等待一个红灯的时间，这份爱情赤裸裸的在他心底轰然而碎。
白如雪红着眼睛，咬着嘴唇看着他，一言不发，仿佛自己承受的痛苦比牛雨要多的多。
也的确要多的多，毕业三年以来，牛雨干过的工作没有超过三个月的，牛雨不停的变换工作，最后索性辞职自己创业。
然而创业不像谈恋爱那么简单，这一年牛雨将家底折腾的一干二净，甚至连白如雪的工资都填补在他那个无尽的黑窟窿里。
好多次白如雪打电话找家里要钱，才将生活继续下去，否则连吃饭都是个问题。
不知是想到了过去艰苦的生活，还是白如雪不忍牛雨这样折腾自己，眼泪终于夺框而出。
咸猪手不乐意了，他鼓着好像没有睁开似的眼睛，问道:“如雪，这孙子怎么着你了？”
“你别管。”白如雪掩面而泣。
“行，白如雪！我今天算是看清你了，但你也不至于找这样一头猪来恶心我吧！”牛雨狠狠地说道。
“小瘪三，你算什么东西，老子有钱有时间陪着如雪，你有什么？看你那穷样，收破烂都养不活自己，你凭什么养活如雪，撒尿照照自己吧！”咸猪手义愤填膺的盯着牛雨。
牛雨闻言感觉所有的血液挤压在脑袋上，怒火从心底燃烧，他一挥手副驾驶的反光镜就被打掉，玻璃刺破他的手背，鲜血刺痛着白如雪的眼睛。
红灯总要变绿，人生总要前行。在白如雪的哀求下，咸猪手骂骂咧咧的开着车走了。
2
牛雨不知道是怎么回的家，就连客户打来催货的电话，他也没听到。他唯一见到的是空荡荡的房子，和白如雪以前的生活用品，白如雪的笑容又在他眼前浮现。
十年以前，他在心中许下誓言，要用这一生来爱白如雪。要让她过去最幸福的生活，然而最幸福的生活就像一个嘲讽轻蔑的笑容，将他的尊严践踏的一无所有。
回忆的越久，心中流的血也越多，到最后心中的血仿佛撑爆了他的灵魂，他怒吼的叫唤着，一却压抑的情绪喷涌而出。
不知是什么时候，他睁开眼睛，发现天已经黑了。
手背还隐隐作痛，心底却空落落的像失去了什么，他艰难的站起来，打开灯。第一次认真的审视着这个临时的家，白如雪的衣服，白如雪的鞋子，白如雪的梳妆台……
他慢慢的将白如雪的东西一件件整理好，放置在白如雪的行李箱里。
夜色一定是深到了极致，这本来是一个嘈杂而混乱的小区，晚上不到凌晨三四点，麻将的声音停不下来，混乱的酒瓶子声音停不下来。
而此刻却异常的安静，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一看时间已经是凌晨四点半。
四点半的窗外天空有些发白的迹象，一天中这个时辰是最凉快的。牛雨从裤兜里掏出一盒五块钱的香烟，香烟从鼻腔吸入肺中，他的情绪终于清晰起来。
这场长达二十多年的人生际遇就此停止了，二十年来，他自认为比任何人都了解白如雪，甚至连对自己的了解，都没有对白如雪的多。
白如雪是一个怎样的人，牛雨一清二楚，白如雪善良又解人意，温柔又大方可爱，这二十年的相识相知相爱的过程中，白如雪几乎没和自己红过脸，吵过架。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怎么会离开自己呢？难道真是为了钱？
牛雨不敢相信，也想不通。
他唯一知道的是，自己以后的路可能更不好走了。
他知道辛苦一天回到家，不会再有温馨可口的饭菜等着自己，他知道受了委屈回到家，不会再有那些蹩脚的笑话来逗乐自己，他知道当自己坚持不下去了，不会再有人来一如既往的相信自己，鼓励自己。
想清楚了这些，他反而有些轻松，至少如雪不用再这么辛苦的跟着自己，至少在通往梦想的道路上，自己不再有牵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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