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清代笔祸》,其实就是写文字狱。
文字狱之罗织,株连,残酷与荒谬,有些读之觉得匪夷所思,还有些可笑,可叹。
“文字狱”三字,清初就有了。方孝标《钝斋诗选》有诗:客从西湖来,必知西湖事。株连文字狱,杀戮无老稚。妇女裸且髡,连樯如鬼魅。
后来在龚自珍《咏史诗》:避席畏闻文字狱,著书都为稻粱谋。那时,清代笔祸的高潮已经过去了。

历史上笔祸开始于何时呢?西汉的时候,司马迁的外孙杨恽因为作了《报孙会宗书》而被腰斩。
明初的朱元璋滥杀无辜,但是也只限于洪武前期,可是清代却历经顺治,康熙,雍正,乾隆四朝。
乾隆临朝六十年,笔祸持续四十七年,酷虐之极,以至于乾隆时的梁诗正就以“不以字迹与人交往,无用稿纸亦必焚毁”。
清代的皇帝能够接受汉族文化,发扬汉族文化本是好事,但是因为深得其中三昧,所谓“人之情伪,尽知之矣”。
虽然笔祸大部分属于莫须有,但是,却还是要引经据典,让对方觉得确实有罪,得到惩罚完全是应该的。
作者说,难怪仓颉造字时要天雨粟,鬼夜哭,汉字在文化建设上起了卓越而积极的作用,想不到几千年后,还可以用来杀人。

在读过的这些笔祸中,我觉得最有代表性和最热闹的是钱名世一案。手段和方式之奇特,不在刑法的残酷,最具独创性。
钱名世,字亮工,官居翰林院侍讲,与年羹尧为南北乡试同年。雍正二年,钱写诗相赠,“分陕旌旗周召伯,从天鼓角汉将军”,“钟鼎名勒山河誓,番藏宜刊第二碑”。歌颂他平藏有功,应该刻碑于圣祖的平藏碑之后。
金刚倒地一堆泥,年羹尧倒台后,钱名世获罪。
获罪的罪名是“以文词谄媚奸恶,为名教所不容~~~朕书“名教罪人”四字,命地方官制造匾额,张挂钱名世所居之宅”
而且还要“令在京现任官员由举人,进士出身者,仿诗人刺恶之意,各为诗文,纪其劣迹,以儆顽邪”。
要发动在京有功名有学问的官员,大家都写诗文痛骂钱名世,写完给我看,然后再送给他仔细读。

有意思的是这样骂人的诗也不是那么容易写的,侍读吴孝登以诗作谬妄,被发配宁古塔,处分超过了钱名世。
侍读学士陈邦彦,陈邦直因乖误而被革职。
其实,钱名世只是写诗投赠权贵,对清皇室也没有什么悖逆之处,整个事件显得很乌龙。
所以,刘禺生在《世载堂杂忆》里称世宗“喜怒以为儿戏”。
赐匾额是他常玩儿的游戏。
大学士揆叙,尚书阿灵阿生前因为朋比阿其那,在墓碑上还树了碑,揆叙的是“阴险柔佞”,阿灵阿的是“不忠不孝”。
想想,皇帝做这样的事也挺无聊的。
有罪可以国法治罪,这样成何体统呢?不过是宣泄情绪,发泄一时意气吧!

另外一个查嗣庭就更倒霉。
本来一个礼部侍郎,只是正常的出考题。题目出自《论语》:“君子不以言举人,不以人废言”,三题出自《孟子》“山径之蹊间,介然用之成路,为间不用,则茅塞之矣,今茅塞子之心矣”
廷旨说他有意讽刺,居心殊不可问。
还有的说他出题为《大学》“维民所止”,去“雍正”之首。
其实,最后上谕写的很明白“查嗣庭向来趋附隆科多,隆科多又复荐举”,这才是关键。
隆科多是国舅,清圣祖离世的承顾命大臣,天子近臣,国之勋戚,去“趋附”也没有什么错,当时官场的风气就是如此,错就错在后来隆科多成了罪人,坏人。
结果就是查本人已经六十二岁,在监狱就病故,还要戮尸枭首,儿子,兄弟,侄子流放三千里。
查嗣庭的儿子也是死于狱中的,父子只差一天,他的兄长查慎行在监狱被赐归不到两个月就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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