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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缓和外围的压力,马利诺夫斯基元帅最主要的装甲部队——拥有250多辆坦克的第6近卫坦克集团军在第7近卫集团军的协同下于1月6日在多瑙河以北发动了一次反攻,成功的在埃斯泰尔哥姆附近的德国/匈牙利军队阵地上凿开了一个1.6公里宽的缺口,在接下来的几天内,他们象一把尖刀般一直切入了80公里,直指匈牙利战役中轴心国军队最重要的补给站——科马隆铁路交叉口。但是由于轴心国部队的殊死顽抗,1月8日,苏军的攻势在科马隆外围被阻滞,很巧的是,德军的解围行动同时也因为无法深入红军阵地,结果在距离布达佩斯大约25公里的比奇凯三叉路停了下来。这仿佛就象两个攻势被中和了一般:德军沿着多瑙河南岸向东前进,而相等强度的苏军部队却在沿着多瑙河北岸向西推进。
虽然援军的突破势头已近强弩之末,但是顽强的吉列将军却并没有就此放弃,他将“维京”师从前线撤出,在三天时间内秘密运送到多瑙河河曲附近埃斯泰尔哥姆以南地区。在恶劣的气候中,身经百战的“维京”师沿着派力什山脉的狭窄山路一直向南朝着布达佩斯挺进。1月12日,由斯堪的纳维亚志愿者组成的党卫军“维斯特兰”团率先抵达离布达南区仅有22.5公里的派力司。当天早上,在道波戈科附近高地上的德国士兵们透过晨雾,甚至已经能隐约望见布达佩斯教堂特有的塔楼和尖顶,听见城内传来的空袭警报了!尽管如此,拉得过长的德国解围军已经无力再发动哪怕一次小规模的攻势了,他们最终不得不被迫后撤重组。而在1月7日,德国“贝雷特”装甲群(指挥官为赫尔曼·贝雷特装甲兵上将)下辖第3装甲军(辖第271步兵师和第3装甲师)和第1骑兵军(辖第1装甲师,第23装甲师,第4骑兵旅和“统帅堂”重装甲营)以137辆坦克、116门火炮和5700名步兵的兵力在布达佩斯西南面摩尔——扎莫利一线发动了代号为“康拉德2号”的牵制性攻势,但同样由于苏军的顽强抵抗,德军在3天内仅前进了16公里,最终被迫于11日终止行动。至此,德国的前两次解围行动均宣告失败。
与此同时布达佩斯要塞内的形势也在急转而下:1月9日,苏军炮火摧毁了城内最后一个可以使用的跑道,德国人只好将补给接收地转移至多瑙河西岸布达城堡山脚下正对面的“血野”广场(这里曾经是阅兵操练和处决犯人的地方),这里有一条长730米的狭窄停车道,由于不能起降象Ju52运输机这样的大型飞机,于是每天许多来自德国国内各地初级航空俱乐部的希特勒青年团成员驾驶着DFS230滑翔机,由轻型飞机拖拽在这块弹丸之地上强行起降。恶劣的条件环境加上生疏的驾驶技术,使得这些十几岁的热血青年们死伤惨重。东岸机场的失去也意味着所有伤员将不再可能被撤出,同时补给形式大部分将由空运被迫改为空投,这样一来,一部分物资很有可能就会落到苏联人的阵地上。可是坏消息还远远不够:德国空军气象部门预测,1月第二个星期转坏的天气状况将使得任何飞机都无法升空,为了继续维持供给保障,德国人开始试图使用机动艇和驳船从重新被夺回的埃斯泰尔哥姆驶出,经由北至南流向的多瑙河将补给运进布达佩斯。
恶劣的气候和地理环境让这条生死攸关的河运动脉遭受了巨大的损失:曾经有一次,一艘装载了4000吨弹药的驳船撞在离该城以北24公里处的一座沙洲上。尽管遭受了如此惨重的挫折,德国人还是成功在黑夜和浓雾的拥护下,千辛万苦地将一船船的货物送进了布达佩斯。但是苏军越来越紧的压力还是在1月中旬将这条脆弱的“水上生命线”给完全切断。布达佩斯要塞内面临的补给危机已达到顶峰,现在守军主要的口粮就是一点马肉和稀汤:虽然在布达佩斯被围前已经有一些骑兵的战马被带出城外,但是仍然有超过20000头马畜留了下来,这已经成了守军的一个重要的肉食来源。凄惨的屠宰场面随处可见:商店内部,花园还有狭窄的街道上,到处都能听见马匹被屠宰时悲哀的嘶鸣,到处都能看到被宰割后血淋淋的马畜残体。
而那些蜷缩在城内的地下室,防空洞和地底坑道中的平民们也在忍受着无尽的饥饿和恐惧。让我们来看看当时德国的《时代》周报对这些情景的描述:“……最初布达佩斯的女孩、妇女和男子们都在继续工作。他们穿着皮毛大衣,在党卫队的指挥下修筑路障。刚开始每当有炮弹在周围落下时,他们还能畏缩在一起,但是没过多久,情况就失控了,最后他们不是消失在地下室中,就是由于饥饿而瘫倒…就和布达佩斯人一样,这座城市本身也在随着时间的推移而逐渐四处崩溃——比如那些蜷坐在地下室里的人们:披着皮大衣,穿着象空气一样透明丝袜的妇女,偶尔机械地去摸出口红和小粉盒的少女,她们就好象要以一种大城市中惯有的“高贵”死亡礼节去打扮自己,就连不知所措的农家女孩也都裹着华美的头巾,她们中间还有许多垂着长长睫毛的孩子们。他们没有任何食物,也没有任何人会再感到饥饿……是的,这副景象令人难以承受。平民的尸体已经横卧街头。”同时在这段时间内,几乎每天夜晚,在多瑙河河岸和位于第14区的“箭十字党”总部一带,都会有屠杀犹太平民的暴行发生。一时间里城内四处荡漾着一片腥风血雨。
在外围的战斗仍然在激烈的进行着,现在苏军将所有的突破能力都放到了包围圈的东面——这里聚集了要塞守军1个高射炮营,1个建筑工兵营和2支“统帅堂”师大约4/5的残余兵力,他们面对的是由自行火炮、坦克、炮兵和战斗工兵支援的3个苏联步兵军。1月7日,红军突破了德军在奇斯佩斯的防御。2天后,在恰姆尔-欣科塔地区,红军已经深深的锲入了防线,以无人可挡之势向多瑙河杀去。这一结果导致“统帅堂”装甲师的战线侧翼被完全暴露,为了避免灭顶之灾,他们被迫立即撤退,放弃新佩斯区。同一时刻,第13“统帅堂”装甲师在苏军更凶悍的打击下也撤至拉科什宫和佩斯新地。而在遥远的莫斯科,斯大林对布达佩斯城内苏军突击的缓慢进展暴跳如雷,1月11日,马利诺夫斯基元帅在他的个人压力下,下令重组攻城部队:为了加强突击力度,苏联人还特意成立了一支特别战斗群,这支部队由依凡·M·阿方茵少将指挥,装备了大量喷火器和重武器,专门用于对付负隅顽抗的守军据点。除此之外,苏军还大大加强了攻击密度,一些步兵师被投入只有400—800米宽度的进攻地段,每个团为150—300米宽,而122毫米,152毫米和203毫米口径的重炮则直接为他们进行火力支援。在如此高强度的打击下,佩斯西北面最后的开阔地带——城市公园和英雄广场经过激战于1月12日失陷。从那里,苏军大大开始加快了他们的进攻速度,迅速穿过了沿途坐落着众多大使馆和华丽别墅的安德拉什大街。
面对汹涌的红军攻势,两位“统帅堂”德军师长只能依靠自己手下这群杀红眼的士兵了:在没有任何重型武器掩护,缺少弹药和失去所有突围希望的情况下,“统帅堂”部队的掷弹兵们发动了一次近似绝望的反扑。那段时期的东区战线仿佛成了一个巨大的屠场:“每一栋房屋,每一条街道,每一座平台,每一个地下室-——到处在进行着血腥野蛮的巷战”。
一位名叫维尔纳·汉尼曼的德军记者这样描述到:“一片红色和紫色的天空笼罩着匈牙利人的首都。大炮的轰隆和机枪的撕鸣,混杂着盘旋的飞机引擎声,充斥着布达佩斯的每一处角落。躲在临时路障后面或小心翼翼从一个地窖转移至另一个地窖的党卫军士兵,陆军的装甲掷弹兵和匈牙利伞兵,在德国坦克的支援下,一次又一次地向俄国突击部队反击。布达佩斯的每一个保卫者都清楚这场战斗的重要性,因此他们始终坚定不移的多次冲向优势敌人……!”
另一位来自中立国的新闻记者也目击了当时的景象:“这是一场可怕的战斗,在斯大林格勒之后我们已经再也没有见过象这样的景象了……街道和庭院布满了尸体,整座城市仿佛都被罩在一快灰尘和烟雾的巨型斗篷下。”
如此残酷的激战中还发生了整个布达佩斯战役期间最令人震惊的一幕插曲:1月14日,由于苏军步步逼近,匈牙利“箭十字”党徒丧心病狂的计划消灭位于第6区的整个犹太人区,第二天,得知此事的德国第13“统帅堂”装甲师师长哥尔哈德·施密特·胡伯少将为了阻止这场兽行,于上午7:20下令一支德军部队保卫犹太人区,直到苏军17日最终占领此处为止!——该史料来自匈牙利国家博物馆资料库。
这里还不得不说一下同一时刻匈牙利人和罗马尼亚人之间发生在东区布达的血斗:1月14日,匈牙利步兵和突击炮部队在东区火车站和尼古拉·索瓦中将的罗马尼亚第7步兵军展开血战——综观整个布达佩斯战役,匈牙利部队的表现都比较消极,但是这次在面对他们世敌的战斗中,匈牙利人却打得十分残酷野蛮。战斗从一条铁轨打到另一条铁轨,从列车上一直打到候车大厅内。1月16日,数量上占优并且兴奋异常的守军在已经坍塌的火车站废墟中与疲惫的罗马尼亚军队打起了白刃战。筋疲力尽的罗马尼亚人最后被赶到了多瑙河畔,索瓦中将的步兵军36000人中现在已经伤亡了11000人,这导致马利诺夫斯基元帅不得不将其撤出,因为他恼火的发现,原本士气低落的匈牙利人由于罗马尼亚人的出现而变得越来越狂热!
在同一时刻,德国空军也鼓足老命再次出动:在1月21日和24日两天的空投行动中,创记录地给守军送去了235吨给养。然而“奇迹”最终没有发生:已成强弩之末的援军队伍已经在苏军日益增强的防御面前逐渐陷入困境,在接到斯大林的命令后,红军火速抽调3个正在布达作战的军前往南面,控制了布达佩斯通向西南的通道(第5近卫骑兵军甚至在24小时内行军了105公里去阻截德国人的进攻!),而第3乌克兰方面军调来了第26集团军司令部以便集中和指挥巴拉顿湖和多瑙河之间许多分散的部队。1月26日,德军在首都以西的村庄巴拉齐斯卡和瓦尔附近耗尽了最后一点力量,开始转入全面防御。不仅如此,党卫军第4装甲军还面临着被侧翼包抄的危险:从1月27日起,它受到第2和第3两个乌克兰方面军的轮番进攻。2月2日,苏军第26集团军向北进攻,恢复了与布达佩斯以西奥多尼附近的第4近卫集团军的联系。党卫军第4装甲军被迫全线撤退。至此,德国人为解围所作的全部努力均告失败,他们同时为此付出了惊人的代价,援军在3次“康拉德”行动中战死人数就高达17000人!
对于第13“统帅堂”装甲师师长施密特·胡伯少将来说,现在正处在一个生死攸关的节点上:从外面解围的一切希望都已经破灭,如果要想打开包围圈,就只有尽快从内部突围。这样才有希望能赶在战线崩溃前和援军前锋汇合。
在接下来的几天内,第13“统帅堂”装甲师参谋部开始拟订突围计划,但是希特勒和最高统帅部一直不予批准,仍旧严令死守。现在布达佩斯之战已经完全变成了一场绝望的战斗:1月底就已少得可怜的空中补给虽然经历了几次反弹,但是到了2月初就几乎完全中断,士兵们的手中的枪支由于缺少弹药而失去作用,第13装甲侦察营的一名士兵不无嘲讽的说:“我们活象中世纪的骑士那样挥舞着没子弹的步枪,把它当成长矛向俄国人戳去。”每人每日的口粮也减至一个150克的面包圈,一勺马肉和5克黄油。疲劳,疾病和营养不良开始在前线和平民避难所中不可抑制的蔓延。匈牙利人的士气也发生了动摇:开始有大批士兵丢下武器,逃向苏军阵地。
更悲惨的情形发生在市内的伤员中:当时大约有1万余名缺衣少药的德国伤兵聚集在布达的废墟中。在一份日常报告中,要塞指挥官维登布鲁赫将军以一种和先前冷静态度截然不同的语气描述了伤员的情况:“由于缺少药品和急救措施,再加上气温降至零度以下,他们(伤员)之中的大部分人将在几天之内悲惨地死去!”
尽管局势十分糟糕,“统帅堂”师的军医们还是尽了最大的努力来拯救负伤的军人们:“统帅堂”装甲师首席医官长布勒军医中校在自己受重伤之时依然在前线坚守岗位,直到最终殉职。第13“统帅堂”装甲师首席医官长泽格军医中校在缺少药品的情况下全力挽回了第66装甲掷弹兵团团长的性命。另外还有“统帅堂”装甲炮兵团的纳佩军医中尉以及其余的许多德国军医,和少数勇敢的匈牙利护士们一道,为众多垂危的伤员们进行最后的护理。随军的德国牧师也在为濒死的士兵们减轻痛苦和恐惧:阵地上随处可见这些神职人员忙碌的身影,他们在垂死者耳边吟颂着自腓特列大帝时期开始一直在德国军队中流传的祷词: “以上帝的名义而战,我们无罪!”
持续了近3个月的布达佩斯攻防战正在走向终结。2月初,当北面的进攻被阻击后,苏军决定将攻击的焦点放在南区和西区,那里他们投入了新补充的力量——仅在南面的Kelenfold区就集中了2个步兵军。在炮击和空袭的连续打击下,守军的血已经在激战中慢慢流干,尽管双方的伤亡已经高得让人无法忍受,但是德国人仍然把包括参谋部军官在内的一切人员都投入了作战。然而占有绝对优势的苏联人也很清楚,他们用不了多久就可以拿下这座已化成一片瓦砾的城市了。
要塞内的情况现在一片混乱,守军们各自为战,原有建制几乎全被打乱,每一支战斗编队里面都可能包括了来自各方的士兵。指挥官的命令几乎不可能下达到前线,因为“前线”这个概念已经不复存在,每处都在进行着你死我活的混战。
2月5日,白热化的战斗已经延续到了守军的最后堡垒——城堡山上的布达皇宫地区,这里部署着德军的最后一点炮兵。在火炮的协助下,苏军的第一次突击被守军击退。但是几小时后,红军战士还是高喊着“乌拉”不顾一切地在防线上撕开了一条裂口,当天德国空军向守军送去了144吨给养,这也是布达佩斯战役中最后的一次空运,为此德国人付出了沉重的代价,在德国空军最高指挥部(OKL)的一份报告中统计:“在布达佩斯领空总共有49名德军飞行员失踪,而光是第4轰炸航空团和帝国特别飞行中队飞往布达佩斯的73架滑翔机中,就有11架被击落,21架迫降或被迫返航。”
一名叫郎格·霍夫曼的党卫军高射炮兵后来回忆起当时的情景:“整个大地都在瑟瑟颤抖,俄国人的迫击炮弹落在了坚硬的地面又弹了起来,在半空中爆炸——这样的杀伤力更加可怕。火箭炮弹夹着烟幕怪叫着从天空坠向阵地,每次爆炸都会把各种各样的杂物掀向天空——碎石、木屑、布条或是残肢断臂。机场已经处在敌人的直接打击之下,布满弹坑的跑道上几乎看不到一样完好的东西,一架小型飞机在密布的弹幕中滑跑着,艰难的离地升空。可是没过多久,它就陷身在苏军的高炮火网中,活象一只被蜘蛛网钉住的飞蛾。机身很快被击中,燃烧起来,随即突然断成两截,里面的人象木偶一样掉了出来,摔向街道。”
第2天,红军从3个方向发起攻击,终于在6周苦战之后攻取了重要的战术高地—鹰之山。现在苏联炮兵可以从山顶上居高临下的向城堡和格列特山守军进行精确炮击,“血野”广场上的简易机场很快失守。德军的反压制炮火在苏军喀秋莎的怒吼之下变得微不足道,山穷水尽的守军现在被压缩在一块仅仅650米纵深的狭小地段里。
此时的巷战已经白热化到了令人难以想象的程度:党卫军士兵们甚至橇开了法克什雷蒂公墓里的墓穴,挖出棺材,再把一切可以找到的物品围在墓穴四周,作为“战壕”继续负隅顽抗,直到战死为止。进攻“墓穴散兵坑”阵地的红军士兵在这里只能以墓碑当掩体,一步一步地向前挪,苏军士兵将手榴弹象冰雹一样砸向德军据守的墓穴,德国人捡起冒烟的手榴弹再扔回去,手榴弹爆炸后横飞的弹片不断给双方增加着伤亡。苏军在前进,但在顽抗的德军火力下不断有人倒下。杀红眼的苏军甚至跳进墓穴和党卫军士兵展开肉搏,双方挥舞着枪托、刺刀和工兵铲在狭小的空间内厮杀,直到墓穴内再次被党卫军或者红军士兵的尸体填满,法西斯的疯狂和红军的顽强可见一斑。
末日的恐惧也在蜷缩于城堡山地下墓穴和隧道的数千名平民中流散着。罗马教廷驻布达佩斯大使馆的罗马教皇使节楼旁边的是冒着熊熊烈焰的外交部,广场对面的国防部也同样陷入一片火海。即使是皇宫本身也有好几处在窜着冲天的火柱。广场上到处都是弹坑,战壕和残骸……只有火焰在照亮我们面前的路。
在皇宫里面,沿途的每一个大厅和走廊都挤满了受伤的人们,手术就在普通的桌子上进行着,到处都是哭喊和哀号……简直就是地狱!在格列特酒店以南,筋疲力尽的守卫者还在近似疯狂的和苏军步兵以及坦克撕杀着。两天后,激战终于打进了城堡山前最后一个主要据点——南区火车站一带。当这里也最终失守后,红军压到了多瑙河西岸的格列特山北面和西面。2月9日,在德军几乎损失了仅剩的火炮的一半后,“统帅堂”装甲师的士兵们终于顶不住了:苏军第83海军旅在发动一轮突击之后,冲上了高地。
随即在一片日本人和瑞士人别墅之间建立了一个立足点。与此同时,激烈的白刃战从一栋别墅打到另一栋别墅,其它突击队伍则渗透入了格列特山和城堡山之间塔班区的东正教教堂,守军的最终防线即将瓦解,现在苏联的先头部队现在只需10分钟就可以抵达皇宫了。
一名名叫Peter Zwack的布达佩斯平民回忆了当时的情景:“那真是一段可怕的日子。当时我还是个十几岁的孩子,记得在被围的大部分日子我们都待在点着蜡烛的地下室里,四处堆满了储存的食物和煤。整座城市被震得四零八落。晚上一名年轻的德国士兵进来地下室和我们待在一起,我记得他叫京特,只比我大几岁。他因为想念家人而忍不住抽泣了起来,他说他不想一个人死在布达佩斯。我的妈妈和伯母都尽力去安慰他。可是有一天他再也没有回来。我们全无时间概念,早先我爸爸有时会去街对面的瑞典公使馆打牌。我妈妈被城堡山上向苏联轰炸机射击的高射炮声搞得几乎神经崩溃。每天都会有几枚炸弹会击中我们周围的建筑,回想起来我猜当时我们宁愿和2颗从未爆炸过的“炸弹”住在一起——我的两位昵称分别叫“玫瑰”和“茜茜”的伯母。有一天战斗的声响变得很近,我记得一群年轻的德国士兵在我们的房子里布防,他们叫我们待在地下室里。不久后楼上传来一阵很可怕的喧闹声:呼喊声、手榴弹的爆炸声、机枪的扫射声、来来回回的靴子重踏声和人的惨嚎声夹杂在一起。最后地下室的门被撞开,一名长得象蒙古人或是西伯利亚人的苏军士兵闯了进来,端着枪走下楼梯。我们都在想一切都完了。我爸爸,叔叔和我都坐在一个很大的皮质床垫上——我妈妈和伯母的女儿躲在里面,因为她们当时被认为都比较漂亮,我们怕她们会被俄国人强奸。俄国人要把姑妈的儿子带走,姑妈跪下来抱着一位俄国军官,哀求能免他一死。他们最后放了姑妈的儿子,但是随即就当着我们的面在房子里四处洗劫。他们喝着我们的酒,用刺刀挑烂我们的书本和字典。透过窗子我看见在我们的花园里,一名俄国士兵用靴子踩在一个被俘的德国士兵头上,然后用枪口顶着他的脑门扣动了扳机……后来我被一个俄国劳工队押到多瑙河边去修筑浮桥,以替代被炸毁的大桥。”
随着所有解救希望的破灭和弹药补给的耗尽,布达佩斯要塞的抵抗正在划上句号。1945年2月11日15:50,冯·派费·维登布鲁赫党卫军将军违抗了希特勒的命令,向守军发出了如下电文:“我们的补给已经用尽至最后一个弹夹。现在的问题是被俘还是试着拼死一搏逃出包围圈。因此,我将指挥剩下那些还可以作战的人发动突击。”但是对于第13“统帅堂”装甲师师长施密特·胡伯少将和其他被围的官兵们来说,这个命令下达得实在太晚了。尽管如此,残余的队伍还是在谨慎地作着突围前的准备。为了轻装上阵和避免资敌,所有耗尽弹药的重型武器都被捣毁。“统帅堂”部队也自毁了全部装甲车辆,根据“统帅堂”装甲师临时师长沃尔夫中校的记录:“……在突围前一晚,仅我师阵地上就有8辆“豹”式坦克,6辆“雄峰”式自行火炮和大约25辆半履带装甲车被师属工兵炸毁……。”
2月11日下午,在格列特山附近的阵地上,形同鬼魅的“统帅堂”师残余士兵带着仅剩的步枪、机枪和手榴弹从掩体中缓缓地爬了出来。根据计划,他们和其他友军将组队分为三波,乘夜向城市西北面发动奇袭,冲破包围圈然后迅速抵达在恰姆尔的德军防线。担任这次突围行动的后卫部队是部署在北区玛吉特大桥残骸附近的“统帅堂”装甲侦察营和党卫军第8骑兵师的第8侦察营。
根据1945年2月11日17:50分“布达佩斯要塞”内向柏林发出的最后一条无线电文统计:截止至当天布达佩斯要塞守军70000人中共战死19250人,撤防、被俘和失踪6850人。剩下的43900人(德军23900人,匈牙利军20000人)中有11600名难以行动的重伤员将留在城内,“统帅堂”装甲师首席医官长胡伯纳军医中校(他在布勒军医中校死后继任该职),助手奥斯滕医生以及一些护理军医和罗马教皇的使节自愿留下陪伴。最终守军突围人数在32300人左右。
1945年2月11日晚20:00,守军各部队的指挥官们集中在要塞司令部,对突围计划作最后一次核对。可能是已经知道自己即将面临的命运,这次会议甚至是在一种十分平静安详的气氛中进行的,与会者每人最后还分到了一小杯杜松子酒。派费·维登布鲁赫将军在结束时站了起来,将饮尽的酒杯朝地上摔碎——这是德意志军队自15世纪条顿骑士团时期就一直流传的决战仪式。在场的军官们也全部肃然起立,纷纷摔碎了手中的酒具,然后向将军行最后的军礼,随即默默退席。
不久,突围行动的先头部队出发了,他们计划在大雾的掩护下,由会说俄语的士兵领头悄悄渗入干草广场和“血之领土”广场对面的苏军前沿阵地,向西北逃匿。一开始,突围者涌入了狭窄的小巷,穿过匈奴王大街、“血之领土”广场、泽尔·卡尔曼广场和干草广场,挤进远处的街道。许多人由于被火光暴露了身影而在开阔的公园和大街上被密集火力成批成批打死。剩下的士兵们则被眼前的景象吓得不敢动弹——子弹的嘶鸣声和人的惨叫呼号声交织在一起,到处川息着不断的弹流,留下红色、黄色和绿色的光迹。还有的人混乱中居然错向苏军阵地跑去,野蛮血腥的白刃战立刻就在那里爆发了。
苏军很快从混乱中反应过来,在不到一小时的时间内,他们果断地向第2和第3波突围编队进行猛烈炮击,对于突围者们来说,这简直就是一场屠杀:第13“统帅堂”装甲师大部和“统帅堂”装甲师装甲掷弹兵团第2营的部分掷弹兵们,在施密特·胡伯少将带领下原本计划潜入维也纳大街的西北面。结果他们刚离开阵地就遭到了苏联人劈头盖脸的炮火倾泻,更加不幸的是他们面前的突围路线上还有一片致命的反坦克壕沟!几乎所有的人在几分钟之内倒毙:第13“统帅堂”装甲师师长施密·特胡伯少将,刚获得骑士十字勋章的师作战参谋长亚瑟·冯·艾科斯派尔中校,“统帅堂”炮兵团参谋长库克里克中校和第13装甲通信营的派布斯特少校等人当即被炸死。
党卫军部队的情况同样悲惨:包括党卫军第8骑兵师师长约阿希姆·鲁莫尔党卫队旅队长和党卫军第22骑兵师师长奥古斯特·泽亨德党卫队旅队长在内的大多数人也当场阵亡。城市周围的反坦克壕构成了数百名不幸突围者的死亡陷阱,他们的尸体几乎把巨大的壕坑填满。总共有近20000人在几小时内倒在了红军集中炮火和飞机的夹击下。剩下的人也多半受伤,或是吓得瑟瑟发抖地僵瘫在死人堆里,等待末日的到来。
党卫军第8骑兵师第16骑兵团第4连连长约阿西姆·伯斯菲尔特党卫队一级突击队中队长跟随该师的第一批人突围,由于在1月中旬的一次战斗中腿被迫击炮弹片炸伤,他的副官里查德一直陪伴着他行动,甚至还为他找来一双特殊的匈牙利靴子。伯斯菲尔特后来叙述到:“我们周围的所有人都死了,尸体布满四处。里查德的头部也被击中,我托着他,尽最大可能地处理他的伤口,我的手抖得很厉害,以至于几乎不能为他包扎伤口。”他们后来加入了对泽尔.卡尔曼广场的突围群,冲过一座工厂,然后蹒跚的钻入布达山。伯斯菲尔特最终在14日躲过了苏军的追捕,逃回了己方阵地,而里查德却在混乱中失散被俘。
到12日凌晨,仍然有数以千记的德国人和匈牙利人涌进布达佩斯西北部和北部山林,甚至在有的地段上人数还超过了苏军!为了尽快逃离,这些筋疲力尽的幸存者们艰难地在雪地,森林和山丘中跋涉着,遭受重创的德国空军也尽力出击,一时间内,匈牙利西部和奥地利北部的德军机场上引擎声轰鸣不断,有的飞行员甚至驾驶着带伤的飞机起飞,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尽最大可能掩护残余守军逃脱!
苏军立即展开了大规模围捕,犹如一次大型的围猎活动,因为这已经不能称之为战斗了。在几天内他们设法封锁了大部分突围路线,并且出动卡车在布达山周围巡逻,对投降者发放通行证。不断有突围的德国人和匈牙利人掉进陷阱被捕获,被俘者中的大部分人(多数是德国人)被立即枪决,他们的尸体随即被抛进埋尸坑。后来的匈牙利总统Arpad Goncz曾经回忆了这场可怕的屠杀:“他们(苏联红军)挖了两个大坑 :一个用来埋匈牙利人,另一个是留给德国人和死马的,枪声,爆炸声和惨叫声响彻整个坑道。所有德国人和匈牙利人的尸体都光着脚,他们的靴子都被俄国人“缴获”了。”
如果被俘的是匈牙利人,运气好的话还有可能加入红军一边,但如果是身穿灰色或者迷彩制服的德国军人,那几乎难逃一死:1名匈牙利中尉带领着11个匈牙利士兵和4名德国党卫军士兵逃出了包围,随后沿着铁路一直向上,穿越斯瓦比亚山。但是他们很不幸被埋伏的苏军步兵伏击,结果全部被俘。4名党卫军士兵立刻被扒得一丝不挂后枪毙,剩下的匈牙利人向苏联人保证将协助他们的围捕行动,才勉强保住性命。
但是也有少数得到“礼遇”的例外:库特·珀图加尔一级突击队中队长——曾是防守在鹰之山上的“珀图加尔”战斗群指挥官,同样也没在后来的突围中顺利逃脱。在玫瑰山被红军俘虏后,他以为自己要被立即处决,因为他的党卫队“SS”领章和战斗勋章都从破掉的冬装中暴露了出来(在东部战场,苏联人一般把德国“党卫军、盖世太保、坦克兵和宪兵”称为“法西斯走狗”,只要这类人一旦被俘,几乎会立刻被枪决)。由于会说一些俄语,他被带到一位个子高大、相貌高贵的苏军少校面前亲自审问。出乎他意料的是,这位少校傲气实足地对他说了一番让人惊叹不已的话:“我对武装党卫军一线作战军人怀有很高的敬意。你很快就会被送往后方。在我们的战线后面有很多和你们一样卑贱的人。我现在告诉你,把你的党卫军领章和勋章留在这里,这将有益于保住你的性命。我不会保存你的勋章,我手下的任何一名士兵也不会这么做,因为我们是苏联近卫军军人!是俄罗斯的党卫军!”
布达佩斯要塞守军总司令维登布鲁赫党卫军上将也同大多数部下们一样,最终没能逃出包围圈:他和他的参谋团沿着下水道钻到苏军战线后1公里的一栋别墅里,但是随即在这里被苏军发现包围,在抵抗了一会后缴械投降。据说马利诺夫斯基元帅曾对被俘后的维登布鲁赫威胁到:“如果我不是得到了斯大林本人的直接命令,我会为了你给我们带来的所有麻烦和损失而把你吊死在布达城堡的中央广场上。” (维登布鲁赫最后与于1955年被释放)总的看来,只有由“统帅堂”装甲师师长约阿希姆·赫尔姆斯·沃尔夫中校带领的600余人(主要属于“统帅堂”装甲师,其中大部分人来自“统帅堂”装甲掷弹兵团)从另一条向西的路线穿过布达凯西区——这里部署的红军部队相对不是很多,在经过激战之后他们很幸运得跨越了俄国人的防线,逃到了开阔地带。
除了沃尔夫的队伍外,另外还有另一支大约4000名德国人组成的突围编队也冲出了苏军阵地。但是这离最终安全还很远——他们随即要穿越整个的敌人后方。“统帅堂”部队的一部分幸存者全力打开了一条朝向Zsambek的通道,那里布满着森林和山谷,突围部队可以比较隐蔽的逃脱,不过能幸存下来的不到1/20。在他们突出苏军防线后不久,威廉·舒宁格中校即身负重伤,最后是泽格军医中校把他背到无人地带。2月14日,他们终于抵达了巴尔克将军的战线,同样,在突围中身受重伤的沃尔夫中校带领下,总共逃出了661人,这些人当中除了舒宁格中校之外,还包括“统帅堂”炮兵团团长波恩施中校和党卫军第8骑兵师作战参谋党卫队二级突击队大队长米茨拉夫等人。他们很快就得知自己是唯一突围成功的部队。在接下来几天内,又有一些幸存者加入了他们,最终整个“布达佩斯要塞”70000余名守军中只有785人逃离包围圈!(其中仅仅有170人是武装党卫军官兵)“统帅堂”装甲师、第13“统帅堂”装甲师和党卫军第8、第22骑兵师等部队可谓全军覆灭。
2月16日,苏军终于完全控制了城堡山,持续了108天之久的布达佩斯包围战终于落下了帷幕。第二天上午9:00,莫斯科塔斯社广播站伴随着背景乐《神圣的战争》向全世界播报了这一消息:“伟大的苏联红军在浴血奋战之后,终于解放了匈牙利首都—布达佩斯,全歼法西斯德寇及其仆从国军队,取得了光辉的胜利……红军的旗帜现已高高飘扬在这座多瑙河名城的城头上!”
在这场大战中,德国南方集团军群总共损失了125000人(包括解围和被围德军以及匈牙利军队所有战死、战伤和失踪人数)。苏联红军也为胜利付出了高昂的代价:从1944年11月中至1945年2月中,苏联第2乌克兰方面军和第3乌克兰方面军在布达佩斯一带总共有80026人阵亡,240056人受伤,32000人失踪(其中仅在布达佩斯城内就损失大约52000人)。损失坦克1766辆(其中有900余辆是在布达佩斯城内战斗中损失),火炮4000余门。
匈牙利平民成为受战火荼毒最深的牺牲品:在整个包围期间,布达佩斯居民共有 13000人死于战火,25000人死于饥饿,25000多人被“箭十字”党徒处决或杀害,另外,苏军为了向斯大林开脱自己对布达佩斯久攻不下的原因(他们先前向斯大林解释说布达佩斯守军共有180000人),抓了50000多名平民作为“战俘”充数(苏军让匈牙利平民将缴获的德国军大衣披在身上,于是这些平民就成了“德国法西斯战俘”,而真正被俘的德国军人大部分在被俘后立刻被就地枪决),其中有13000多人再也没有回到自己的家园。在整个布达佩斯战役期间,平民(包括犹太人)的总共伤亡损失数字高达76000人左右!
估计布达佩斯超过一半的城区被摧毁。城堡山商业区的毁坏最为严重。其中连俄国人也承认,城内部分地段的破坏程度超过了2年前的斯大林格勒。多瑙河码头,尤其是伊丽莎白大桥和链子桥被完全毁坏。在要塞中央几乎没有任何仍然直立的建筑物:皇宫被烧毁;加冕礼大教堂坍塌;国会厅严重受损,只剩下轮廓。欧洲闻名的Ritz、 Hungaria、 Carlton、 Vadaszkurt和 Gellert大酒店全部化为灰烬。Vaczi- utca饭店严重受损,Gerbeaud咖啡馆也遭到了破坏,但仍然竖立……商业银行损毁程度比信贷银行要更为严重。在河对岸的建筑物:Moktar、 Adria和国家娱乐场被完全烧毁。法国公使馆被德军完全摧毁……。”
布达佩斯城内从2岁至70岁的所有德意志族人被全部运往苏联,他们的下场不详……
战火不仅给人民,而且也给这座城市本身带来了无尽的创伤,这是布达佩斯历史上15次被围中遭受破坏最严重的一次!市内75%的建筑物被损毁——大约18000栋房屋完全毁坏(有的地段甚至达到90—95%),布达皇宫、国会厅、国家剧院等市内众多的公众和历史建筑物几乎全部毁失殆尽!
虽然,在这场战役中充满了令人讨厌的血腥,德军(包括匈军)总计损失115000人;苏军(包括罗军、保军)损失297000人,甚至,就连匈牙利的平民也成为了战火荼毒的牺牲品。然而,就在经过了这一场战争之后,由于纳粹德国的盟友匈牙利不但退出了战争,还在成立了亲苏临时政府后,开始对德国的倒戈开战,进而直接导致了德国的政治、军事形势进一步恶化,直至最终灭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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