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们项目宿舍的北侧,有一条支线铁路。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都能听见车轮碰击钢轨的铿锵声,这种节奏时常给我一种甜蜜的回忆。这种声音能够穿越时空,把我带回童年的老家,带回到爷爷奶奶身边。
那年我七岁。七月的一天我和外爷一起在公社的南瓜地里干活。他是一个园艺高手,他知道哪些花可以下蛋,那些藤蔓疯长无果。他把这些伪花和徒生蔓掐下来给我,我把它们放进竹筐以便回家喂猪。
呜——呜——,远处一阵汽笛长鸣,一列火车蒸汽机车冒着黑烟由东向西从南边山前村边驶过,在依稀的绿树间若隐若现。
外爷指着那列火车对我说,你今年七岁了,九月一号就要上学了,到时候送你去城里爸爸妈妈那去上学,那是一坐大城市,城里有大马路有汽车有楼房有商店还有许许多多的人。
他说了许多感谢我的话,他说幸亏有我陪伴他才不会寂寞,他舍不得我走,如果不是为了我上学就让我永远陪着他。他向我道歉他在舅舅面前对我的不公正。他问我你进城了还想外爷外婆吗,别把他们忘了。
我听他的声音有些颤抖,看到他眼里噙着泪花,感觉很诧异。因为我那时根本没有体验过什么叫离别,什么叫思念。
又过了一阵舅舅和外爷用板车轮换拉着我和外婆一起去赶集,外婆在县百货公司扯了一些兰布,外爷领大家在一家饭馆里吃了一顿饭。随后我们又进了一家照像馆,外婆抱着我坐在前面,外爷舅舅站在我们身后,我感觉眼前一闪随后就出了门。
没过几天家里突然请来了裁缝,搬来一台缝纫机。奶奶把我领到裁缝房间上上下下量了一番,第二天就让我试了新衣服。
八月下旬的一天晚上我感觉和往常不一样,奶奶在灶里又是烙饼又是煮鸡蛋,最后等这些吃的凉凉了放进一个包袱里,舅舅把白天在院子里打的枣子和摘的苹果放进一个口袋。
隔壁的表姑换了一身新衣服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她和爷爷讨论了一会火车时刻,爷爷让她到王老师家借闹钟,后来他们又和广播对了时间上了闹铃,最后奶奶给了姑姑一些钱,说一定要把孩子带好,送到姐姐家。爷爷说早点睡我明天叫你。爷爷又给妈妈送给他的那辆德国造自行车打了气,领我到村西头“合作社小店”里买了一包水果糖。一半放进包袱一半装进口袋,回来的路上给我吃了两个,这是我受到的前所未有的优待。
第二天早上上我被那刺耳的闹铃吵醒,家里又是一片慌乱,奶奶给我穿好衣服,又给我洗了脸还特地在我脸上抹了一些雪花膏,这是借表姑的,表姑还特地让我照镜子,夸我很漂亮。吃完荷包蛋喝了炒面糊我和爷爷表姑就向火车站出发了,这时天刚蒙蒙亮。
到了车站买了等了一会开始买票了,姑姑买完票不久就开始剪票进站了,爷爷送行无法进站从东边围栏外骑着自行车绕过站台。
在站里我们会合了,爷爷要求姑姑往车头方向走,说两边人多,我们走到西头下了月台站在平地上,列车终于来了,我们果然在前面这里人不多,可是没有站台,那悬梯离地很高,姑姑在前面外爷把我抱上悬梯,正象爷爷估计的那样这里设那么挤。
我们在车上走,外爷离开车厢一定距离以便能从车窗里看见我们,也在车下走,我们终于在车台方向找到一个靠窗的空位,姑姑抱着我将头探出窗外,爷爷走过来从口袋里掏出几个水果糖递过来,我拿着糖哇的一声哭了,我失声的哭喊爷——爷——,他安慰我不要哭,放假了回来。
突然一个糖掉了,爷爷弯腰捡了,又递了过来,这时列车一声长鸣启动了,排出一些白色的蒸汽飘了过来,在迷茫的蒸汽里我没有拿到那块水果糖。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