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了,怎么形容呢?一点也不敷衍,不牵强,不流于表面,就是发自内心的笑,眉眼间既有男人的从容,又有男孩的坦率。
他向我伸出手:“你好,我是施亦,正式认识一下。”
才发现他挺耐看的,浓眉,眼神笃定,鼻梁挺直,棱角分明。
我与他握手:“你好,我是懒小棉。”
看着他的眼睛,感觉很微妙。这个刚认识一天的男人,我们像是刚从战场打完胜仗回来的战友,有说不出的信任和亲近。
他搬来椅子坐在我面前,好像有很多问题要好好询问一番:“你这是什么胃病,够吓人的!你知道你喝了多少水吗?先是让前台送了两次,你一直喝,我干脆让送了一箱,基本被你喝完了。”
“呃,就是普通的胃炎,喝水把病毒冲跑,偏方……”这慌扯的我自己都觉得牵强,赶紧调转话题,故意凑近他的脸,:“在这险恶的社会,像你这样的莽夫不多了,你真不怕我死在你面前吗?”
“谢谢啊,当是夸我了。当时你那小脸惨白,汗如雨下,样子还真挺吓人的。你又宁死不去医院,只能把你扛回来了。话说,为什么一说去医院跟要你命似的。”
“我只是怕打针,怕吃药,嗯……小时候病多了,童年的阴影。”
谎话信口拈来,不能再把话题放在自己身上了,说多了早晚穿帮,我得反守为攻:“你呢,哪里人?来成都出差还是旅游?陪我一整天了,会耽误你吗?在成都呆几天?”
“深圳的,出差,耽误一天没事,事情办完,后天就走,”
忽然心头有点失落。和他在一起几乎忘记了自己已经死了,久违的亲近和安全感,是婚后从来没有过的。而现在,仅认识一天就要分开了。
“我去深圳吧!”
“想去深圳吗?”
我们同时说。
其实,即便没有死,我也会离开成都。前段时间,正准备和“生夫”谈离婚事宜,现在正好,无需那么麻烦,甚至不用和任何人交代和告别,彻底自由。
而施亦,算是现在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相识”的人。我对他颇有好感,他幽默,绅士,坦率。和他相处起来很舒服,像认识很久的朋友。反正要换城市,去一个有信任的人的地方岂不更好。
与我不同,他发出邀请的时候表情认真,像是下了一些决心。他后来开玩笑说:“懒小棉,你是不是施了魔法,怎么我看到你就忍不住想照顾你。”我觉得他说的是真心话。
所以,
“我去深圳吧!”
“想去深圳吗?”
同时说出这句话,我们彼此没有感觉任何突兀,像是早有默契。
“你这折腾一天了,到现在还没吃饭呢,咱们先去吃饭,吃饱了再细细规划。”他的语气不容置疑,语音未落已经开始扶我起来了。
是啊,一天没吃东西了。照以前低血糖,一顿不吃都浑身发软,现在这么久了,一点也没感觉到饿。而且,就算饿死,我也不敢再吃东西了,太可怕了。不过,得让他吃啊,他也饿了一天了。
饭间,不敢吃东西。发愁怎么解释,恨不得把这两天经历和盘托出,又怕现在说这个像神经病。干脆趁他不注意,悄悄将碗里的粥倒了,假装自己吃了,才算蒙混过关。
饭后,我们聊了去深圳的细节,之后他开始问我一些私人的问题。
“懒小棉,你家在哪儿?你一个人来成都旅游吗?”
“恩,有一些伤心的事情,以后慢慢告诉你。”我故作忧伤,不想让他问下去,怕穿帮。
从这之后,他非常注意地没有再问我家人的事情,我也乐得无需再编故事。
从餐厅出来天已全黑,施亦送我回到酒店就走了。
独自躺在酒店床上,看着漆黑的窗外,忽然被寂寞和无助笼罩。目前的境遇无法告诉亲人,朋友,甚至没有勇气偷偷去看他们,若是忍不住上前相认,真不能保证他们能不能承受这么大的刺激,或者会认为我是疯子。我现在的状况就叫举目无亲吧。
我现在到底是什么?虽然不会感觉饿,可是根据能量守恒定律,不知道这个无法进食的身体还能撑多久,我现在是成仙了会长生不老?还是老天只是给我几天时间让我了些心愿?太多的未知,我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无助,闭上双眼,仿佛身处一片黑暗无边的汪洋大海中,不受控制,没有方向。
突然,感觉四处都在颤动,房间的墙皮开始剥落,床断裂塌陷,眼看天花板在融化,我本能的一跃而起,夺门而逃。奔跑中,只见四周尘土四起,布开一片迷雾,什么也看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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