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雨没有大到需要撑伞的地步,却也悄无声息地打湿了头发和衣服。入伏之后的小雨天,闷热得让人无法呼吸,恨不得来一场大暴雨,吹走那令人窒息的热浪。
老李又是一夜无眠,七十多岁的人了,每天时不时都要和老伴儿吵上几句。随着抑郁症越来越严重,老伴儿的睡觉间隔时间也越来越短,每次醒过来,眼睛看到一件事儿可能就会想起来一点不痛快,身边只有老李一个人,所有的气都撒在了他一个人的身上。
老李睡眠本来就不好,老伴儿没完没了的折腾,让他的心情愈发郁闷。
最初老伴儿出现症状的时候,孩子们还算孝顺,几个儿子时不时还会安慰老太太几句,可后来发现她晚上几乎整夜整夜不睡觉,只要醒着就要和老李吵架,渐渐地,孩子们都受不了了。
虽然家里是城中村的拆迁户,每个儿子手里都有好几套赔偿房产,钱这几年也没少挣,还在海南买了好几套房子,可是谁都不愿意把麻烦的老太太接回家里去伺候,后来,几个儿子一商量,在一个环境较好的小区给老人租了一套房子,又请了一个保姆,照顾他们的起居,好像这样就对得起两位老人了。
这天上午,老李为了躲避老太太的啰嗦,在楼下转了好久,遇到人就说几句话,聊聊自己的房产,孩子和老伴,微雨中,潮湿了他的头发和衣服,心里却没有在家里时候那样痛苦和压抑。
可是刚回到家里,老伴儿一见到他,就开始歇斯底里地吼叫:又出去疯了那么久!外面是不是有野女人勾引你?!是不是!?是不是?!
老李懒得理她,走到卫生间打开水龙头,洗了洗脸,拧干毛巾后,又把头发身子擦了擦,心情跌倒了谷底,望着镜子里不再年轻的面庞,深深地叹了口气,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要熬多久?
保姆看情绪不对,忙有眼色地招呼老两口吃午饭,两个人坐在饭桌旁,默默无声地吃着饭,老李觉得如同嚼蜡一般,饭还没有吃完,老伴儿又开始发神经:我在楼上看到你和别人有说有笑,怎么不愿意回家吗?回来一句话都不和我说?!
老李匆匆扒拉了两口饭,说了句:我吃好了。就离开了饭桌,坐到沙发上看电视,看着看着就睡着了。
突然耳边又传来老伴儿那如同机关枪一样高亢的声音,向一张无形的大网,将他紧紧地束缚住,不能动弹,无法呼吸,头像撕裂一般的疼痛起来。
他突然从沙发上弹了起来,拉开门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走进电梯,看着数字从4变为11的时候,他走了出来,拉开走廊里的纱窗,颤颤巍巍的爬上窗台,看着下面行色匆匆的行人,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
随着一声闷响,他趴在了二楼的露台上,身边绽开了红色白色的混合液体,在身子底下渐渐地越漫越大,触目惊心。
听到消息的儿子们来了,十几口人面对老父亲的尸体,没有一个人流下眼泪;失去老李的老伴儿,几天后再次出现在人们视线中的时候,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日子还在继续,最初的几天,还有人感慨唏嘘于老李跳楼的不值得,渐渐地,再也无人提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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