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

     这两天看了一个电视节目，是有关爱和亲情方面的。看完之后吧，有点像打开了尘封多年的铁盒，各种回忆犹如潮水灌进我的脑海。我也仿佛回到了我拥有他们的时候。

      我出生在农村，是个地地道道的农村孩子。我是家中的长孙。小时候爷爷奶奶非常爱我（奶奶有点重男轻女）以至于对妹妹的爱就少了几分。这点我现在回想起来仍觉得有些愧疚，尽管我也十分爱我的妹妹。如今我长大了，他们却不在了。有时我看到村里的老人就会想起他们，心里仿佛被什么猛揪了一把，尽是酸楚。

      我的爷爷是个老实本分的大好人，勤劳、穷苦地过完了一生。我小时候最喜欢的就是趴在他的背上，到邻近的村子去逛庙会、看戏。那是我至今回想起最开心的时日。在我上初中的时候，爷爷患了脑溢血，进了医院，住了一段时间就康复回家了。此后，仍旧是下地干活和以前一样。照他的话说是：这辈子就是穷苦命，闲不下来。大概过了一年后，旧病复发，从医院回来后就直接是半身不遂，走路要靠拐杖一步一步地慢慢挪。伴随着的也是神志有些不清楚，时常说些胡话，和奶奶也经常吵架。我当时仍旧是非常的爱他。他想要出去转，我就搀着他一步一步地走，通常二百米的路要走半个多小时，我也从未有过不耐心。

       记得爷爷病后的第一个除夕夜，一家人围在桌前看着晚会，吃着年夜饭。这时他从上衣兜里掏出两张五块钱递给我和妹妹，说是压岁钱。他自从病后是神志不清的，但那时他依然记得给我们压岁钱。我不知道他当时是怎么想的，只是当时感觉自己有点想哭。

      爷爷是在我初三的时候去世的，临近过年的腊月二十一。那天中午我去看他时，他坐在炕上，有些浑浊的眼睛看着我，紧紧地攥着我的手，嘴里艰难地颤动着，看口型是在叫我的名字，但却没有丝毫声音，他已经发不出声音了，尽管喉咙在动。我当时站在旁边一个劲地喊着“爷爷”、“爷爷”，我想他那时的脑子也许是清醒的吧。到晚上他就去世了。那几天我一直都没有哭过，我到现在也不知道为什么。直到下葬后，我跪在爷爷的坟头烧纸。当时我的脑海里只有一个画面，那就是我趴在他的背上，吃着叔叔买的草莓往家里走。那一刻，我的眼泪仿佛要将泪腺流干。我想我这一辈子再也不会有人让我趴在他的背上，带着我去看庙会了。到如今，这个画面一直刻在我的脑子里，我想我到死都不会忘记。

      说完我的爷爷也来谈谈我的奶奶。奶奶是个典型的旧社会农村妇人，养活着四个儿女，大字却不识一个。她对我的爱是时时刻刻流露出来的。自从爷爷去世后，她一个人寂寞——我当时是在上高中，只有周末回家——我就去陪她，晚上和她睡在一起。每次我周末回家，她都拿出舍不得吃的苹果、香蕉、核桃，还有姑姑给她买补品塞给我吃。早上给我炸我最喜欢吃的油条。我去学校时，她就塞给我十块钱。我记得当时我一周的生活费是四十块钱。奶奶信佛，家里供着一尊菩萨。村里的庙也经常去烧纸上香上布施，祈求我身体健康，考个好大学。这个愿望后来是实现了，只是奶奶没来得及看到。

      奶奶的身体一直还好，有些小毛病，风湿啦，腿疼啦，大毛病是没有。但有一段时间她住进了县里的疗养院，我周末的时候看过一次，气色什么的都不错。过了不久，她便回家了。之后接着的周末，我没有回家，好像是和同学去网吧上通宵了，第二天在宿舍睡了一天，周一就接着考试了。我记得好像考了三天吧。考完那天下午回家，才知道奶奶中午时分去世了。听父母说，走的很轻松，也许和她信佛有关吧。我终究是没能见上奶奶的最后一面。这些年来，我每想起这些就痛恨我自己，为什么前一个周末没有回家去。如今只留下难以抹去的痛楚和愧疚。我终于明白：失去后才知道后悔和珍惜，可是已经晚了。

      现在，每当我过年回家，看到别人一大家子坐在电视前，有说有笑地吃着年夜饭。我就想起我的爷爷奶奶。他们要是活着该多好啊。我长大了，可以给他们买好吃的、穿的带着他们去赶集、逛庙会。可是，我连这个机会都没有了，只能在逢年过节的时候，跪在他们的坟头多烧点纸钱。假如真的有阴曹地府，我希望他们可以收到这些钱，过上好日子，不要像在世时受了一辈子的贫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