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田群鸦》
《麦田乌鸦》 文森特·梵高
(此文为父亲所撰,笔下深情,儿子感佩。而父亲发文操作不熟,故为代发)
文森特.梵高 1890年7月
油画/帆布
知道了梵高的命终之日,再看这幅画,就有了悲悯的先入之见。这幅画如他告别人世的一个定格的不祥征兆,又如一个哀伤而不忍卒看的祭奠仪式。
天与地被压抑气氛挤成一条窄缝。蓝灰色掺杂纠结的天空,似乎不能承受即将而来风暴的恐惧,几乎要整个掉下来!
润满雨意的云层翻滚膨胀,狂风弥漫鼓荡,金黄色的麦穗那万千尖锐的锋芒惊惧的挤促推拥,将浩然的金色在天地间肆意荡漾,擦出慑人的涛声。
不知何处而来,那如死神精灵般的黑色乌鸦,突然闯入这喧嚣的动荡中,在暗灰的天宇下扇翅翻飞,散布满天的不祥。
父亲眼中的《麦田乌鸦》
梵高这是此生最后一次在麦田作画。他是否惊恐于眼前的情景与声响?永远的不得而知了。
也许他已陶醉在这磅礴阔大金色辉煌的意境中。这也不得而知。
也许他想直面人生即将到来的死神,与它作一次视死如归的告别留念。这亦永远不得而知了。
象莫奈挚爱的夫人兼模特卡米尔一样,年青命殒,遗憾不能得见丈夫日后的显赫与盛名。梵高亦是“出师未捷身先死”,无缘享受自已身后久盼不至的荣光。
假如他能生时得见人们追崇的成功该有多好。但是,这种美好的虚幻假设,对比他现实的苦难就更加残酷。
他在孤寂,冷漠中浸润已久,已被久驻的失望主宰了心神,落寞的硬壳包裹住他日渐疲惫身形,绘画已成一种行为的惯性,使他不能停歇。他深深地被埋没在世人嗤之以鼻的揶揄嘲讽中,但却坚持己见,自以为是。这是时代的悲剧,亦是梵高的悲剧!
“梵高是谁?”。一位生于1875年,卒于1997年的叫简妮.蒙卡特的122岁的长寿妇人,对自己的后人如是评价当时声名已如日中天的梵高。1888年,梵高住在法国阿尔勒,经常去她叔叔家的画材店买颜料。“那个丑陋的,没有风度,没有礼貌,看着很病态的男人?他邋里邋遢,不修边幅,令人生厌。我原谅了他的粗鲁,因为人们都说他是个疯子。”简妮.卡蒙特当时十二三岁,她,据说世界最长寿之人,这轶事,也是她在《纽约时报》的逝世讣告中,引人注目的亮点所在。
她也许在叔叔的告诫中,用戏谑的眼神,目送一位不容于社会的灵魂踽踽远去,消失于她目光的尽头,让他独自走进一如既往的苦难之中。
时光如刀说得是世事对人的磨砺么?远不止这么简单。那其中有冷漠的摧折和虚与委蛇的欺瞒。
然而,梵高的令人伤感的伟大又是什么呢?就是,生活中他爱尽困厄却依然热爱它。
在生命的最后两年,梵高在信中对提奥说——
“……透过窗户的铁条向外看去,可看到属于私人的一片麦地。清晨,朝阳伴随着灿烂的光芒冉冉跃上麦地。”
“这次发作,是在一个有风的日子里在麦田作画期间。我将给你寄去这张画。尽管旧病发作了,我还是画完了。”
“我在想如果我不能成功的话,我已从事的事业照样继续下去。……我,如此强烈地感觉到,跟人在一起,就象跟麦子在一起,如果你没有被播种和生长在那块土地上,那又有何关系呢……幸福和不幸只是一字之差,……即使面对着搞垮我并使我恐惧的疾病,我那信念也不动摇!”
“好了,我正冒着生命危险从事自已的事业。”
1890年7月27日,梵高在麦田的满目金黄中,向自已疲惫的生命开枪!
梵高生在当今之世又当如何?对于一个固执,偏激,我行我素,纯粹自我的,举止已近癫狂的男人,我想亦不会有长久的理解与礼遇。任何时候,任何时代,宽容,理解,爱护的资源,都是一种让人渴求的稀缺!
我想,梵高如果灵魂有知,他定会去看看阳光明媚下的阿尔勒的吊桥;定会去看看唐吉老伯;定会去看看自己苍白落拓的自画像,并自失一笑,希望困厄永不再来;当然也会去看看金光闪闪的麦田,他最后的伤感之地,他会盘桓至夜,不忍离去,直至满天繁星,星河璀璨。他是否知道,他已化作历史星河中一颗晶亮的星辰!
一百多年过去,梵高用生命融入画笔渲染而成的画作依然生动而鲜活。但对他的怀想与悲悯,亦象麦田上的黑鸦一般,在人们心灵的天空中,扑啦啦地飞着,永不消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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