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影子说话的孩子

我还能记得那时候——一个趴在地平线上的娇羞的夕阳，一条很长很长要走很久的路，还有那个背着沉沉书包自言自语的小小身影。

那孩子，就常跟影子说话。

“老师把我的作文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念了出来，她说，这是个富有想象力的孩子。”

“小月不做我的同桌了，新同桌对我很好，可我还是更想和小月坐。”

“我碰了蝴蝶的翅膀，但是他跟我说，洗洗手就好了。”

“我的铅笔又不见了，我知道是她拿的，我让她还，她还不承认，我不想和她做同桌了。”

“图书室里的那本漫画书，希望明天它没有被借走，也不知道小兔子的蛋糕有没有被狐狸发现。”

……

黑夜里的孤独，心里的黑暗，漆黑的角落……那么多年，人们把黑暗完全的当成贬义词，来描述那些肮脏痛苦的东西。殊不知，这是对黑暗二字太绝对的评价。

你看，那些大人们不愿听的心事，这个孩子，还不是十分信任地交给了一坨黑暗。

于是，很多事情，只有影子知道。

比如那条路，女孩儿其实走得胆战心惊。

她怕半路上突然冲出来一条狼狗或者一辆抓小孩的面包车，她怕天黑下来再看不清眼前的路，她怕天会突然下起滂沱大雨，怕自己会淋成落汤鸡……

比如那个突然出现在路上的愿意载女孩一程的男孩。那是她第一次坐上男孩的单车当然也是唯一一次。她年纪尚小，断不会臆想这单车背后的暧昧，只是因了那一次某人的一路相伴，苦念少年数载。

比如那个令她委屈的事情。孩子间的嘲弄游戏，游戏者大快朵颐，被游戏者满目疮痍——这结局太不公平。

比如……

我知道，看到这篇文章的人，不管是大人还是孩子吧，都已经懂得不应让孩子独自走过那样一条路了。

她的父母也懂。

可是成年人总有属于他们自己的心酸，他们肩上有担子，需要为生活奔波。很多事情，也许他们无暇顾及。

所以，这个孩子无法责怪。可是无法责怪，并不代表不再忧伤。

你可能不会时时刻刻陪着你的孩子，可能不会有时间给她讲白雪公主的故事。但是，当你在她身边时，能不能——爱得再温柔一些。

看到她不伦不类的穿着时，问一问这个孩子，到底是受了何等的委屈，才会在外表上这般发泄，还是说她本就钟情于这种与众不同的穿搭。

看到她眼角含着眼泪时，收回那句能不能再坚强一点，问一问这个孩子愿不愿意和自己分享难过，愿不愿意听听自己的见解。

看到她像野兽一样暴躁，没说几句就出言顶撞时，咽回那句良心被狗吃了啊，问一问这个孩子，是什么让她如此易怒，又是什么让她已这么不愿意平和。

那条路，这个孩子一个人走了。

委屈吗，当然；难过吗，当然；孤独吗，当然；可是你不问一问，又怎知她不会愿意体谅。

希望再讲述这样的故事的时候，我们列举的是——跟影子说话的孩子，听孩子说话的影子，还有，路的尽头，等孩子回家的人。

当孩子回到家，记得对她笑一笑。也许你一笑，这一条长长的路，就能值得。

（封面图片来自网络，侵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