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衣情结

长衣情结

初五的月斜挂于西南，照着我茕茕身影，街边的人行色匆匆，映衬着我的懒散，走到父亲的三楼，放下二姐捎来的煎饼。本应该昨天送来，与同事小聚错过了，听父亲嗔怪的语气，是耽误昨夜的食用了。父亲泡着脚，与我闲聊着，看我穿上羽绒服，感慨地说:“外面有那么冷么，还穿着这么长的袄？”长袄？这是羽绒服好吗。跟父亲解释这么穿是因为里面只着了一件单衣。从父亲家中出来，穿出胡同，就是火车站站前广场了。真如父亲所说的，出来锻炼的人们，都已经是一幅短打扮了，也不过是种种不同，就是所谓的“二八月乱穿衣”了，大概只有我还穿着长长的厚厚的羽绒服。

沿着广场的外围走步，时不时的在下车的人潮中穿梭着，想起同事早晨签到时跟我说的：“又换季了，你可以穿那件呢子大衣了。”从广场走完步，回到家，将同事说的那件大衣找出来，套在身上，在镜子前左顾右盼的时候，妻子问：“可以穿了么，有人穿么，开车穿方便么？是不是还有一件风衣？加上长羽绒，你的长衣真多，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情结？”

也是啊，那件长呢子大衣，是衣柜里最长久的一件衣服了，藏蓝色的，极简的风格，十八年，没变形，没掉色，不会游离于时尚之外，亦会体现一个人中庸的长衣情结。

对，这种情结，就是长衣情结吧。

最开始是始于少年时代的印记吧。那时家里的草屋，屋内的墙壁上糊着厚厚的报纸。每到年关，家里都会在报纸上面张贴年画。给我记忆最深的就是那张一九五四年日内瓦会议上的周总理的黑白照片复制的年画。画面上，这位堪称中国最帅的男人，右手插在风衣兜里，左手有力的摆动，脚上是锃亮的皮鞋，龙行虎步中，有一股睥睨天下的豪迈，令人肃然起敬。在风衣的衬托下，总理的器宇不凡的优雅气质，打动了一颗农村少年心中对美好衣着的向往。

第一次着长衣是在高中的时候，是大哥的一件藏青色风衣，简单明快的样式配有一根带子，类似于周润发演绎的小马哥的风格，却没有想象中小马哥那么潇洒，也做不出来他拔枪，将风衣向风中一挥的那种飘逸。只是穿在我的身上略显肥大，却终于可以安慰一个少年对飘飘洒洒的长衣的长念。

　　 岁月随着长衣长长下摆带出的风，飘逸潇洒的前行着。九零年，到了哈尔滨求学，虽然还是依靠父亲的供养，但是经济上有了一些自由。第一个寒假放假时，穿着大哥放置已久的一件雪花呢大衣，并学着哈尔滨街边的时尚，买了一顶俄罗斯礼帽，充分地表达着自己张扬的个性主张。回到了家乡，透过窗子，看到了父亲母亲惊愕的认不出来是谁的表情，更是体会到了一个顽童恶作剧的乐趣。

        住在中屋，兼着客厅和餐厅的功能，偶尔会看到父亲偷偷地将我的礼帽戴上，孤芳自赏地端详镜中的自我，是不是心中也有着与我一样的长衣情结？在我的记忆中，父亲即使在劳动中，衣着都是十分得体的，全然没有视线里的一丝褴褛。一是得益于母亲的打理，一是得益于劳动中，他是一个指挥者。唯一能记得父亲的长衣，是一件羊毛大衣，沉重厚实，据二哥说，此衣遗失于山东老家的亲情中。

      时光的流逝一如长衣的柔软，我的长衣情结也慢慢湮没在个性张显的时代大潮中，谁还似我早习惯于一个人津津有味地咀嚼着人生旅途上的迷惘，脆弱，苍凉，溢出的是苦，渐变的是甜。却如同长衣被时尚摒弃，不得已中注定了一些无奈。

                                    2018年3月2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