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曾忘记，在梦中，有两个影子一直在反反复复的靠近、纠缠。
马路上并不显得如何昏昏暗暗，可光线一透进教室，反倒将光反弹似的，只余下了黑压压的人，黑乎乎的黑板，连墙壁仿佛都不知是不是学校请来了粉刷工，将其涂了一层灰色。也许是为了防止白色太刺眼的缘故吧，她这样想到。
穿着一身笔挺黑西装的男老师站在讲台上，滔滔不绝地讲述着旧民主主义时期的历史，嘶哑地声音渗透进了黑色的历史和着他发亮的黑西装将学生带到了那个悲壮的时代，她的思绪却没有跟着男老师的声音行进，因为她被藏在心底里那两个同样黑黑的影子给吸引住了。
影子逐渐清晰又转而模糊，在模糊前的一刹那，她记得她看清了两张脸，那是她的爸妈。乍看好似琴瑟和鸣之态，细观却又有不世大仇之怨。因为...那两个影子在相互撕扯讨伐，直至消散。
看着镜中的自己，乱蓬蓬的头发外加两只大熊猫眼。她也知道，这是因为常常在梦中惊醒的缘故，转醒却又四下无人，漆黑一片。
她家庭不好也不差，是数亿亿家庭中极为平庸的那种，落入大海不起波澜，大概如是。同样地，她家也是数万万离异家庭的一员。不知从何时起，外在与常人一样的她，心里的想法却像涓涓细流的河潜移默化成了海，海里无时无刻有着暗流，只是海的表面却有着浪花一朵朵的迷人风采。
大海总有海啸，和风总聚台风，死火山也有变活火山的一天，就在那一天海啸如期而至。
她是个很喜欢吃零食的人，对其他东西倒不怎么上心，同样她也知道自己的家并不算富裕，所以每笔钱她都省着用。虽然家庭有些贫穷可是她也渐渐习惯了清贫的生活，常常觉得自己像位苦行僧，倒是颇有点趣味。像往常一样，她仍旧盯着开裂的手机屏幕看着她心仪很久的一个零食大礼包。痴痴地神态，远在屏幕那端的零食却可望不可及，高高在上，仿若身处云端。她终于忍不住了，打开微信的家人群，在确定和取消两个按钮中徘徊不定。最终，她一狠心，点了确定，自此带着“确定”按钮的命运之轮开始转动。
她攥紧着手机，一刻也不放，生怕错过任何消息。寝室里空无一人，隐约可看到远处那几点星火。她不喜欢这种说不清的感觉，匆匆关了门拂袖而去。夜里依然宁静，蟋蟀声有声地点缀了整片星空的星。忽闪忽亮，忽暗忽明。刹那，光明异常刺眼，手机提示音响了，屏幕也已亮了。一阵阵的震动似使整个夜都开始不安起来。微风也开始狂躁。这时，手机的白光衬着女孩惨败的脸，衬出了她浑身发抖的身躯。微信里，她的妈妈满是对她的责备，甚至还责备起了她的吃穿用度不够节俭。“是，我不够节俭。每天吃着三块钱的面条，早中晚都如此。是，我不够节俭。穿着十几块钱买来的地摊货。是，我不够节俭。同学们都报了老师的冲刺班，我为了省钱都没去。唯一喜欢的便是那一小包的零食。就一次，一次都不行吗？”她在心里默默反驳着妈妈所有的话，一边反驳一边输入了三个字“我没有”。没想到，震动音更急促，声声逼人。她忍耐这么久终于再也忍不住了，按下语音键，大吼道：“是，我是你们的累赘，我们家很穷，那我不问你们要钱了，我自己用各种手段弄钱好了，蹲大牢我也不在乎。”暗下的手机屏幕里藏着不可知的寂寥与凄清。
她走路渐渐快了起来，而后开始大跑。那一颗颗滚烫的泪随着朦朦胧胧的雾滴落入了路边不知名的花草上。她越跑越快，越跑越快，刺耳的风在耳边呜呜地吹过，最后无力地跌倒在地，大口喘气。被她随手放置的手机突然闪了，她瞟了瞟，是她玩得好的室友发来了消息，上面写着：“你怎么还没回来啊？现在这个钟了，没出什么事吧？”她此时才欣慰地笑笑，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渐行渐远，最后消失在了夜色中。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镂花的窗户映在她红白格子的被子上一片斑驳。脑海里依旧是那拂去不了的两个影子，不过昨晚它们好像在对她笑？她摇了摇头，脑海中又思绪连篇。爸妈自从离异后一直瞒着她还假装着在一起，要不是有天看到他们在拉扯着，争吵着并且没注意场合说出了那个隐藏了十二年的秘密，她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知道：她的家，已不再完整。
不自觉地拿起手机准备看时间，却发现有一条新短信。“孩子，我知道我和你妈不好，没能给你完整的家。以前那种情况都不会有了，我和你妈真的改了很多。我代她向你道歉，咄咄逼人是她的不对，她也知道了，特地让我替她说一声对不起。以后该吃什么就吃什么，该穿什么就穿什么，我们的家还没落魄到这种程度，在外注意自己的身体，不要让我们担心。”署名是父，此外还有一条1000元的银行卡打入记录。
16汉非 李怡洁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