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期而至的孩子
（10）不期而至的孩子
孩子真是个神奇的东西。无论你如何千呼万唤，他不想来就不来；当你丧失信心后，他又不期而至。
当叶青发现有个孩子潜伏在自己身体里，竟有一种宛如初生的感觉；当她把这个消息告诉郑阳后，她周围的世界也改变了模样。
郑阳不再出去和老五喝酒应酬，每天下班乖乖地回家守在叶青身边。虽然事业上没什么长进，但是叶青多少找回了一些跟郑阳谈恋爱时相依相守的感觉。
有一次，郑阳陪叶青在公园里溜达，遇见老五和几个同学在公园里健步走。叶青注意到，郑阳只是和老五点了点头，而老五的双眼射出了十分哀怨的目光。叶青问郑阳这是怎么回事？郑阳淡淡地说：“你不是不愿意我和他们在一起吗？老五找过我很多很多次，每次都被我拒绝了。”
婆婆徐婉仪的身体在奇迹般地好转。虽然嘴角仍然有些歪斜，但是眼睛基本上正过来了，被医生判定可能从此卧床不起的她竟然能站起来一扭一扭地走。虽然右手能力受限，但是左手依然保持蛮好的功能，徐婉仪仍然坚持做简单的家务。
徐婉仪看叶青的眼神变得柔和。虽然两个人都没说破“不下蛋的鸡”那件事，但从态度上，徐婉仪已经给叶青道了歉。对于一个长辈，你又能要求她什么？叶青知足了。
徐婉仪的口齿不大利索，但有时她还和叶青说些心里话，这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她含混地说了几次：“我上辈子不知做错了什么？这辈子的生活总是别扭着。丈夫没了，有了郑阳；得了大病，有了孙子。”
叶青知道郑阳是遗腹子，徐婉仪一个人抚养他长大很不容易。除了生孙子这件事，徐婉仪并不过问叶青夫妻之间的事情，也没有过分偏袒郑阳的行为，这对于一个守寡带大儿子的婆婆已经是难能可贵了。
叶青不再恼恨婆婆，听了徐婉仪的一些经历，她还有些同情婆婆。徐婉仪力所能及地帮她准备婴儿用品，叮嘱她注意身体，要求郑阳多加照顾，她觉得很亲切，很感动。
叶青的心里藏着一个秘密，有时让她十分纠结。这个孩子到底是谁的？从郑阳那夜从风月场所回来，叶青就没来过月经，但是中间有李明达那次，孩子的父亲就成为一个谜。
这孩子得之不易，无论如何叶青也要把他留下来。如果说是郑阳的，那她就要筹划回归家庭，经营在喜都的生活。但如果说是李明达的呢？她能带着生下的孩子去找李明达，开启新生活吗？
回喜都后，她越来越觉得和李明达那次是个错误。认识李明达在先，但那时他们都还是孩子。认识郑阳在后，但是她和郑阳一起成长。她对郑阳的了解是远远多于对李明达的了解的。和郑阳相比，李明达就像一个陌生人。
越到分娩期，叶青越是犹豫。她知道自己是A型血，郑阳是O型血，假如孩子生出其他的血型怎么办呢？郑阳以为叶青是由于身体不适和临近分娩的紧张造成情绪不佳，所以就更加地呵护和安慰她。
孩子终于生下来了，男孩，A型血。叶青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出了满月，孩子的模样基本清晰了。叶青觉得男孩长得很像自己。可是郑阳说，有其父必有其子，孩子长得像他。徐婉仪说，孩子长得像郑阳他爸，郑阳他爸有点自来卷儿，这孩子的头发也是自来卷儿。这句话让叶青的心咯噔一下。
这一年多来，叶青的一家欢天喜地的。李明达打过来好几个电话，都被叶青拒接了。孩子是叶青和李明达关系的一个关键点。孩子没生出来之前，叶青不知道该跟李明达说什么；孩子生出来之后，叶青不知道如何跟李明达说。
李明达送给叶青的那套西装，叶青一直没穿。从吴镇回来时，还是冬天，穿不了西装。天气暖和了，叶青的肚子也大了，穿不下那身西装。郑阳并没有问叶青那套西装的来历，以为是叶青回家时买的。叶青把那套西装挂在衣橱的最深处，就像她把李明达放在内心深处一样。
孩子百日之后，叶青回单位上班了。
一天上午，叶青的手机唱了起来——“时光一逝永不回，往事只能回味”，她的心动了一下，跳动的屏幕显示“李明达”，她按下了接听键。
“是叶青吗？”
“是我。”
“我来喜都了，想见你一面。”
叶青迟疑了一下，小声说，“那下午吧，下午两点我在建宁街的上岛咖啡等你。”
叶青每天中午都要回家给儿子喂奶。这天中午在喂奶时，她仔细端详儿子的小脸儿，想起记忆中的李明达上学时的模样，问号又出现了。
见到李明达，叶青吃了一惊。李明达又黑又瘦，比上一年小了一大圈。叶青很愧疚，可能是生孩子的缘故，叶青现在白白胖胖的。两个人一对比，叶青忽然觉得对不起李明达。
“你还好吧？”李明达问。叶青觉得像是质问，就没有回答。
“我说过让你考虑的，可是你也不接我的电话，实在等不及，就来看你了。”
“看你的样子，应该过得挺好的。”李明达的声音充满苦涩。
“你怎么样？”叶青反问，她还没想好要不要把孩子的事情告诉李明达。
李明达说：“还行。”
叶青想起李明达说过“只有好和不好，没有‘还行’”的话来。
“对不起。”叶青说。
“叶青，我这一年都在等你，你能跟我说得更明白些吗？”
叶青没有隐瞒，把原来对郑阳的不满和郑阳这一年的改变跟李明达说了。
“就这些？”李明达有点不屑，“这确实说明他在乎你，能为你改变。但他只能减少他身上不好的东西，却不能增加好的东西，你期待的东西，你想过吗？”
有一处已经愈合的疤被李明达揭开了，叶青有点急躁，“可是你知道我期待什么吗？你能给我我期待的东西吗？”
“我知道，叶青。”李明达非常肯定。
“上学的时候，我偷偷地跟着你，我看你的作文，偷看你的日记，我爸妈跟你爸妈关系很好，你家的大事小情我都知道。”李明达突然笑了，他瘦的脸色有点黑，但露出的牙齿显得更白了。“俗话说，三岁看老，我从你三岁看到了十八，还不够吗？”
气氛一下子缓和下来。
餐桌上有个投币的算命机，叶青投了一个一元硬币进去，按下自己的星座，摇出来一个纸卷。她又投了一个硬币，让李明达摇，李明达按下了“金牛座”。
李明达说：“我是最固执的金牛座，最不易变通的A型血，所以你在我的心里就是抹不去。”
“如果你相信这个，咱俩就把这两张纸条打开，看看能不能配对成功，如果配对成功，你就跟我走，好吗？”
叶青在若有所思，但她想的不是配对的问题，她想的是李明达给她解开的疮疤。
她无意中知道了李明达的血型，但仍然不能确定儿子的生父。她忽然释然了，谁是儿子的父亲都无所谓，儿子是自己的，就算她自己抚养也要把儿子养大。
自己到底期待什么呢？郑阳不能给她的，李明达就能给吗？为什么要人给呢？为什么不自己争取呢？
“李明达，我感谢你这样欣赏我。可是我现在不能选择你。我想好了，我选我自己，我得为我自己的期待做事情。至于婚姻，不是我的全部。抱歉。”
“好吧，不管怎样，我都祝福你。”李明达说。
叶青忍住了，没有告诉李明达孩子的事情。
无戒365极限挑战日更营第73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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