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的妈妈

偶尔，会想起我的外婆。

外婆的岁数我已经记不清了，约莫70多岁了吧。舅舅舅妈老爱说外婆年纪大了，不好干活，哪怕脾气不好得多体谅。

她的肚子很大很大，哪怕我已经是一个成年人了，有时候也会做小孩子的猜想：外婆的肚子到底装了什么？

没有人知道外婆的肚子装了什么，正如没有人懂得外婆心里想什么。

在我很小很小的时候，有一次我和妈妈陪着外婆去祭拜外公。

摆好祭品，点着香，铺上草席，外婆、妈妈和我肃立一旁，两腿一跪一磕，来回三遍。最后一遍，外婆双手合掌，以哀求的姿态盯着墙上一副画，嘴里说：“老逗（也就是爸爸的意思）保佑全武（小舅舅）快点生个仔，全辉、阿兴、阿银（大舅舅、小姨、大姨）大家发财，阖家欢乐，海华（我妈）早点结婚……”

外婆在一旁念了很久很久，跪在一旁的我无聊至极，有点小困，心里想着小神台旁边的杂物房究竟有什么，小神台外面的阳台可以看到怎样的风光，诸如此类。

我没法从妈妈脸上的表情看到那个时候妈妈的内心。妈妈刚开始也只是默默地听着外婆说话，当外婆口中念叨到希望外公保佑她早日重新嫁人之时，妈妈立马表示反对，而外婆则是对妈妈一通斥责。

舅妈自从诞下表妹之后就再无孕育，原因半是人为半是天意。百无聊赖之间，舅妈亦会叹道：有些事情不盼着来它就来，你盼着它来它却不来。

多年过去，我私底下以为表妹就是舅舅舅妈的唯一子嗣。

去年，整整小我二十四岁的表弟出生了。

我舅妈在她将近四十岁的高龄迎来了她盼望已久的二胎宝宝。

去年，舅舅舅妈非常希望外婆能够到深圳帮忙照顾表弟。

可惜，外婆因为乳腺癌手术双臂已经无法拥抱表弟。

她曾对我母亲说，我双臂又不能抱小孩，只能做一些简单的活，去到那里又用什么用。

外婆已至耄耋之年，肚子依旧那么大，肚子装了什么也许我们这一辈子都没办法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