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山绿野那片向日葵花田

文/苹儿（茵草芳菲）

每年夏末初秋，军山绿野的向日葵总是轰轰烈烈地绽放，吸引了不少游人前来观赏。而我平生很喜欢向日葵，总是一年不落地去花田里观赏，写文，拍照留影。

那里的向日葵，不是零零散散的点缀，而是整片整片地铺陈，像是谁把阳光揉碎了，一颗一颗撒落在了这片滨江大地上。风一过，它们便齐刷刷地转过头来，像训练有素的方阵，又像一群固执的孩子，不知疲倦地追着阳光赛跑。

我踩着田埂上的碎石子走，鞋底吱呀作响。阳光从花盘的缝隙里漏下来，斑斑驳驳地洒在肩头。我突然想起了很多年前，奶奶说过的一番话。那时我躺在小竹床上，奶奶摇着蒲扇，看着远处的向日葵说：“它啊，是庄稼里最认死理的，一朝认准了日头，九头牛都拉不回啊。” 自我从奶奶嘴里知道向日葵的习性后，年少的我，常去宅边田头，看几株向日葵朝着太阳张开脸笑……

随着晨雾逐渐散开，军山绿野的向日葵花田里开始热闹起来，有人拍照，有人拍摄小视频，有几个小孩在追逐打闹。更吸引我眼球的，是一位年轻的姑娘穿着红裙，踮脚去够最高的一朵葵花，裙摆被风掀起，像一面张开的旗帜。她的男朋友举着手机，半蹲、后仰、连拍，嘴里“啧啧”地哄：“再高点，再笑一点，对，像莫奈的油画！” 他们热闹得像两只刚学会飞的雀鸟，扑棱棱地撞进这片金色，却忘了把翅膀收一收。

我站在那里，让花盘淹没视线，让花粉落满睫毛。我想，如果此刻有人从远处看过来，我大概也成了其中一株挺拔而饱满，却固执地朝着太阳，把影子藏在身后，把沉默举过头顶的向日葵了吧？！

太阳渐渐升高，花田的光由黄转金，葵花像一块被岁月烧热的铜盘。风来了，蜜蜂低低地绕着葵花飞，发出疲倦的“嗡嗡”声，仿佛在告诉我：“这里的花粉可真多！” 我不由自主地伸手去触碰离我最近的一枚向日葵，它比周围的葵花更大、更饱满，宛如一只硕大的花盘，让我目不转睛，惊叹不已。我先生看着我出神专注的样子，忙不迭地举起手机，让我在葵花丛中拍照留影……

听旁边的游客介绍：向日葵并非永远昂首仰望，而是在夜里偷偷低垂，把白天昂得太久的脖颈，一寸一寸折回黑暗里。第二天，再张开笑脸重新昂首向阳。听着他的话，我感慨万千，觉得自然界里的植物真是奇妙无比。

我学着旁人，握住一杦葵花盘，捻出几粒尚未饱满的籽，放进嘴里细细品尝。虽然带着一点潮腥的泥土味，却嚼出了微微的甘甜，似乎比炒熟的葵花籽更有一种味道。

走出花田时，阳光正浓。回头望，整片军山绿野像一条燃烧的地平线，和无数棵向日葵，在阳光照耀下似乎悄悄合拢，显得分外迷人和妖娆。

而我，会把今天一粒未成熟的葵花秄，藏进包包里。等某个没有光的夜里，再掏出来，放在舌尖，轻轻咬破，让那一点甜，替我把太阳，举过头顶，照亮我心中永远绽放的那片向日葵花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