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天

1

一箱箱金银珠宝放在范睢府中，范睢把玩着箱子里的金银，他在思考。旁边的赵国使者攥紧衣袖，生怕范睢拒绝这些东西，更害怕范睢拒绝帮助自己。

白起已位至武安，还有什么能赏赐给他？

朝中妒忌白起的人数不胜数，他不能再有战功，他的功便是他的罪，为了秦王，牺牲一个将军，值得。

“这些财宝，范睢收下了。”

2

长平之后，白起和秦王的关系越来越差，甚至传出秦王怒闯白起府的传闻。在攻打赵国两次未果后，白起已经不是武安君。

“武安君不可不杀。”

"寡人不舍，并且武安君为秦国立过数不尽的战功。"

"王上，您不能这样想，依武安君的威望，他必会造反。"

"他绝对不会反。"他没有反心，但有能力造反。

“明天由我范睢做这个恶人，大王随心意便可。”

他承认自己起了杀心，对白起，对他的白大哥。

范睢叩拜在一旁，赢稷痛苦地闭上眼睛，“丞相已经想好出路了吗？”

“王上，”范睢起身再拜，“您是秦国的王，没有人再能牵制您。吾王珍重。”

逐三贵，加强王权。杀白起，巩固王权，最后丞相退位，权力全部在秦王手中。

白起在军中的威望高于秦王，为了秦王，他必须死。

3

范睢走后，赢稷带了一个随从来到秦国列王的灵位前。

“你先下去吧，寡人一个人待一会儿。”

每次白起出征，他都会来这里祈祷，祈祷他能凯旋归来。现在秦国已经成为中原大国，有实力灭六国统一天下。

赢稷跪在那里，面前摆着嬴倬的灵位。白起没有子女，所以对小孩子特别温柔。赢倬和嬴柱有些害怕白起，在白起面前不敢放肆。只有子楚不害怕他，每次白起进宫，都会被子楚从不同方向“偷袭”。看着自家将军笨拙地哄着子楚，小心翼翼地摸着子楚软绵绵地脸颊，赢稷有一种说不出的自豪。这种自豪是因为看到白起不同的一面还是子楚大胆行为，赢稷不清楚。

叶阳是他的王后，他不喜欢她。他身边不缺少美人，聪明伶俐的唐八子，神秘美丽的魏美人，更何况叶阳是太后的人。她没有从倬儿的死亡中走出来，随着倬儿一起去了。

“为了秦国能进取，何人不能舍，何人不能弃。”倬儿的死是一个意外，意外的死在最敏感的时期，加速他和太后一族的决裂。为了秦国，他舍弃伶优，抛弃白起。

“为王者，不能有被别人牵制的软肋。”为了秦国，他送走伶优，逼死太后，赶杀白起。

“只有舍了你，他才能长出一颗真正的王心。”只有舍了他，可为什么是白起？

他不想杀他，寡人的武安君。

3

没有繁重的行李，散走府中仆人，赵蔓搀扶着白起坐上马车。

这是他们最后的时光，路上行人不多。车夫考虑到白起身体不舍，放慢速度，缓缓地开向城门。守城的士兵惯例检查车上人员，见到车里的人后并没有声张，简单地检查一番就放他们离开。

武安君走了，以后可能不会再回来。

咸阳宫的朝会照旧进行，范睢联合文官上书处决武安君。文武两官吵得不可开胶，赢稷默默地看着，清晨来报说白起已经起身去阴密，他想杀白起的决心开始动摇。白起已经走了，不会造成威胁，绝对不会。

"恳请我王立斩白起。"范睢一声高呼，文官们跪下请命，随后资历尚浅的武将们也跪下，最后始终不跪的是白起一手带大的将领们。

"寡人不想杀他。"这是真话，也是假话。穆王剑躺在赢稷的手上，衣袖里放在白起送他防身用的匕首。

"武安君啊，寡人的武安君啊。"这是真话，可惜那个人已经听不到了。

4

山路颠簸，马车的速度很慢。赵蔓的心情不错，离开咸阳，没有战争，享受他们最后的时光。

"夫人，这附近似乎有人家，你下去打些水来。"赵蔓点点头，吩咐车夫停在附近的凉亭处。

看到白起跟她一并下来，她歪着头不解地看着白起。

"下来舒服一些。"

赵蔓没有怀疑他，"那我快些回来。"

"夫人。"赵蔓回身疑惑地看着白起，"我想再叮嘱一下：早去早回。"

看着赵蔓的身影渐渐远去，直到看不见才收回目光。不远处的马蹄声变得清晰，车夫连忙看向白起，希望白起赶快上车赶路，白起摇摇头。

"武安君……"作为赢稷身边的侍从，他似乎很想为说什么，但手里冰凉的穆王剑让他的话咽回肚中。白起从容地接过剑，问了几句生后事处理，再没有说话。

"武安君，你有什么想对王上说的吗？"

"无话可说。"

他在最后一刻明白他的处境，而他明白自己的苦心吗？